“断裂”还是“延续”——关于中华民国史研究如何汲取传统资源的思考.pdfVIP

JOURNAL OF NANJU喝G UNIVERSITY (phil册。phy. Hurnaniti田 and 坠陀ial Scienc田) N l. 2013 ·民国研究· 断裂还是延续 ? 一一关于中华民国史研究如何汲取传统资源的思考 杨念群 (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北京 1 (0872) 摘 要:以往的中华民国史研究深受革命史观的影响，突出强调的是与清朝统治的断裂。而 没有注意到，在民国肇建过程中，并非只是从西方引进的知识和制度在发挥着作用，清朝遗留下来 的一些因素同样具有一定的建设性。本文指出，正是因为民初汲取了清朝大一统的疆域观和治 理经验，才形成了目前的现代国家格局，与之对比，也正是因为忽视了对传统政教体系的继承，才 导致民国初年出现了合法性危机。 关键词:中华民国史;正统性;合法性;大一统;政教关系 梁任公先生在20 世纪初曾写过一篇文章，名字叫《过渡时代论}0901 年)预示着中国进入 了过踱时期。在这篇文字中，梁任公指出，中国祖宗遗传、深顽厚锢之根据地，遂渐渐催落失 陷，而全国民族，亦遂不得不经营惨檐，跋涉苦辛，相率而就于过渡之道。他比喻中国的现状是 如旅人驾一叶扁舟放逐于中流，处于两头不到岸的境地。 所谓过渡之道大致可归纳为以下几个特征:政治上的过技期表现在人民既愤独夫民 贼愚民专制之政，而未能组织新政体以代之。学问上的过渡期则表现在士子既鄙考据词章 庸恶陋劣之学，而未能开辟新学界以代之，理想风俗上的过渡期表现在社会既厌三纲压抑 虚文缉节之俗，而未能研究新道德以代之，过渡时期还包括制度方面的旧制已废，新政未兴 的残破状态，则案例全烧矣，而无新法典。科举议变矣，而无新教育;元凶处刑矣，而无新人才; 北京残破矣，而无新都城。①任公主要还是以晚清的状况为例来定义过渡时代的涵义。其实 以此用来比附民国初建时的状况同样相当适合，而且比晚清时期更能彰显出百废待兴的窘境。 中华民国自在中国大陆建国以后处于准统一状态的持续时间十分短促，前后总共只有38 年 (1912 -1949) ，这中间加上抗战八年的蹂躏和偏安，真正用于统一建国的时间可能还不到20 年， 实际上根本没有完成传统意义上的政治、社会和疆域的整合。在这样短暂的过渡时间里，各种传 统和现代的要素必然杂揉并存，处于极度朦胧暧昧的状态。从鼎革更替的角度看，这段历史也是 从连续走向断裂的敏感时期。诸如政治制度、社会组织、文化思想的变革都表现出元限趋 新的态势。许多属于传统延续下来的东西都被遗弃，毫不留情地为新颖的思想和制度安排所 代替，舆论界几乎异口同声地认为，只有和过去断裂的时尚思想与制度才是中国最为需要的。 以往学界对中华民国历史的解释，也大多是从和过去决裂的角度切入分析，仿佛一切都呈现 ① 《过渡时代论.李华兴等编:{梁启超选集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 年，第 168 … 169 页。 出一种全新的变化形态，从制度到思想，从文化到风俗，均强调与清朝乃至历代王朝发生了根本群 念 杨 。 的裂变，评价尺度也依据的是民国改革是否符合西方意义上的进化标准。于是革命史叙事和 后来取而代之的现代化叙事占据了解释的主流位置。在革命史叙事谱系中，辛亥革命一 直拥有异乎寻常的重要地位，在革命史叙事的公式化表述三大高潮，八大运动中，辛亥革 币 』 续 延 『 是 还 』 裂 断 『 命与太平天国并列成为同时被赋予高潮和运动两大荣耀头衔的历史事件。在现代化 叙事中，辛亥革命也是开启模仿西方现代政治改革的核心事件。可见，作为中华民国肇端的 辛亥革命一直强调其和前朝历史的断裂性质。 但如前所论，过渡期历史的一个重要特征除了在制度转型时受西风吹拂的影响，大量汲取与 前朝断裂的新式因素之外，由于中华民国作为历史过渡期具有十分短暂的时间特质，这也决定 其不可能完全实现计划中的诸多断裂式的变革，反而有可能延续和保留了诸多传统的因素，并使 其自然转化为新政权的肌体养料。然而这方面的历史探求却被严重忽略了。正如钱穆所云凡 最近数十年来有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