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杂剧悲剧精神的文化阐释元杂剧悲剧精神的文化阐释.pdf

　重庆师院学报哲社版 2000年第 1期 元杂剧悲剧精神的文化阐释 林　　刚 摘要:本文运用文化学、心理学理论分析元杂剧中的悲剧在悲剧精神上的特征, 结合远古 神话反映出的人类潜意识里的悲剧情结,从创作主体学和社会历史学的角度, 论述了元代悲剧 的三种情结, 即悲壮的牺牲情结、悲愤的复仇情结和悲怨的忧郁情结。这三种情结代表了元杂 剧悲剧精神的文化特质, 它既是一个时代的心理写照, 更是中国戏曲悲剧精神的基本内涵。 关键词:元杂剧;悲剧;悲剧精神;文化阐释 中图法分类: I207. 37　　　　文献标识码: A 丹纳在其《英国文学史序言》里说:“如果一部文学作品内容丰富,并且人们知道如何 去解释它, 那么我们在这作品中所找到的,会是一种人的心理,时常也就是一个时代的心 理,有时便是一个种族的心理。” 观照元杂剧中的悲剧作品, 我们会找到丹纳所说的这种“一个人”、“一个时代”、“一个 种族”的心理,即有元一代整个知识分子这一群体愤懑、悲观、惆怅和壮烈的时代心理。因 为在我看来, 一部戏剧作品并非只是剧作者一人的独吟自唱, 在作者的声音里还同时交响 着历史与时代的共鸣回声。丹纳说:“……群众复杂而无尽的歌声, 像一片低低的嗡鸣声一 样,在艺术家四周齐声合唱。只因为有了这一片和声,艺术家才成其为伟大。”¹当我们把 元杂剧的悲剧作品放诸整个历史语境中时,便能清楚地听到历史的“和声”正在这些作品 中鸣响,十分真切地感受到一代剧作家所要抒发的悲剧精神——牺牲情结、复仇情结与忧 郁情结。 之所以要用这三个“情结”来表述元杂剧悲剧精神的内涵,仅仅出于解释意义上的考 虑。情结是什么? 从心理学角度讲, 情结是人类社会集体无意识的负载形式,既有因个人 童年经历形成的情结, 也有因整个人类童年(如原始蒙昧时代)生长中形成的情结, 它“可 以被设想为一种记忆蕴藏, 一种印痕或者记忆痕迹, 它来源于同一种经验的无数过程的凝 缩。在这方面它是有些不断发生的心理体验的沉淀, 并因而是它们的典型的基本形式”º。 荣格这段话,通俗言之, 即情结是历史与时代生活经历在人心理上划出的痕迹, 并长久地 积淀在一定社会群众的共同意识里,使之潜伏于人心理结构中难以消除,犹若烙印,成为 一种典型经验,并且内化为人的心理形式。情结一旦内化为人的心理形式,就规范着人们 ·3· 的心理反应方式, 使人们是这样而不是那样去处理外部的经验材料,从而凝聚着人类各种 不同性质的情感内容。 元代杂剧作家们面对他们所处的时代,没有忘记思考历史。他们十分敏感地捕捉到历 史与时代赋予元人的各种情结, 以悲剧的形式表现出来。这便是牺牲、复仇、忧郁三种代表 性的情结。它们构成了元代悲剧精神的深刻内涵,让我们看到了“一种人”、“一个时代”、 “一个种族”的十分真切的“心理”! 我们知道,元代是我国历史上阶级矛盾与民族矛盾错综杂揉、盘根错结的时期。剧坛 上涌现的一出出悲剧, 是时代所决定的,是现实和艺术的共同产儿。悲剧的时代才产生悲 剧的艺术。当时推行民族压迫和阶级压迫政策, 民族分为四等,蒙古人成了特权阶层,以强 凌弱、以奸陷忠是元代黑暗现实的表征,这无疑为悲剧题材提供了创作源泉;另一方面,元 蒙统治者很大程度上破坏甚至抛弃了作为封建社会立国的儒家文化,尤其是“选吏”制度 和长达八十年不开科举,使大批士子失去了隋唐以来传统的进身之阶, 被抛入社会最低 层,甚至落到了娼之下丐之上的地步。他们“门第卑微,职位不振”(见钟嗣成《录鬼簿序》) , 但看到传统的伦常道德秩序被打乱, 人的尊严受到践踏, 上行下效,社会思想陷入混乱,于 是大批“躬践排场”的书会才人, 于乱世中“以纸笔代喉舌”,写出对这个混浊世界的悲衰与 愤怒,希望重建社会的有序结构和重塑以儒家精神为核心的人格力量。 一、悲壮的牺牲情结 元杂剧悲剧精神首先带给我们的印象是牺牲情结。这一情结的凸出并非偶然,而是长 期以来社会文化心理积淀而成, 又在元代这一特定历史环境冲撞下凸现的。从历史文化的 发生学角度看,中国人的民族心理结构是以人伦和谐为中心的。它一方面使讲仁讲礼的儒 学在中国思想史上占据了突出地位,同时, 儒学(包括从孔子的人伦情感、孟子的内圣人 格,到宋明理学的伦理本体)又不断丰富并强化了这一文化的心理结构。以此为基础,便派 生出了中国人格理想的最高境界:“修身,齐家, 治国,平天下”、“内圣外王”等。毫无疑问, 这种人格理想必然制约着中国悲剧精神的价值取向,从而奠立中国悲剧精神中的主人公 是主动为伦理和谐、道德完善而至死不渝的殉道者, 是为舍生而取义的自愿牺牲者。这种 牺牲是极其悲壮的,昭示出内在精神的悲壮与伟大, 也就是中国儒家文化人生观极其看重 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英雄主义。我把这种历史文化因袭下来的心理特征称之为“牺牲情 结”。 既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