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的苦闷_曹禺百年文化反思_廖奔.pdfVIP

曹禺的苦闷 ——曹禺百年文化反思 廖　奔 内容提要　在曹禺百年之际纪念这位杰出的戏剧家，我以为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对他的创 作道路和经验教训进行深刻的总结与反思，从而启迪今天的创作。曹禺早期写出的 4 部 剧作《雷雨》、《日出》、《原野》、《北京人》，以及从巴金小说改编的《家》，奠定了他在 中国以及世界剧坛上的地位，然而中年以后他再也未能写出水准接近的作品，这成为中 国现代文学史和戏剧史上突出的“曹禺现象”。这里试图通过解读“曹禺现象”的文化内涵， 揭示曹禺的独特价值和真正意义，反思政治文化用急功近利约束文艺创作的恶果，呼唤 孕育文学艺术大家的生态环境，同时希望警示作家对创作规律的敬畏之心。 一 这，成为晚年困扰他的最大痛苦。” 不知是否“江 郎才尽”的寓言永远会刺激中国作家的自我意识， 从年轻时发出耀目光芒之后，曹禺一直未能重 曹禺长期摆脱不了这种潜在的精神折磨。 振雄风，到了晚年甚至写不出东西来了，这使他长 “曹禺现象”还是在抗战时期曹禺创作的转型 期陷于挫折感、挫败感中。曹禺的一生是苦闷的。 期就出现了，他的新作品受到人们的指责，认为没 最初促成曹禺的是他对于生活和世界感知的苦闷， 能达到以往的高度。客观地说，曹禺此时的社会剧 这是他创作的源泉。但曹禺的苦闷很快就转移了， 作，艺术价值还是超乎同时代许多戏剧家之上的， 转移到外界以及他自己对他的看法和要求上，他必 其中仍有曹禺个性风格的鲜明特征。但他深为盛名 须满足这些要求，但他无法做到。个体性的曹禺遭 所累，人们总是要拿他的前期标杆来衡量他，对他 遇了时代的批评。他开始陷于对创作的苦闷，这恰 有着更高的期待。曹禺因而长期遭受着这种现象的 恰成为阻碍他创作的绊脚石。虽然路上一直有鲜花， 苦恼和折磨。晚年曹禺享受着社会的尊敬与爱戴， 但对曹禺来说，也永远是风霜与鲜花同在。 表面上似乎没有了年轻时的孤独与寂寞，但他在创 世界经典作家许多能够一直保持旺盛的创作 作方面的感觉却更加苦闷。他越是深陷在这种折磨 力，曹禺苦恼于自己的早得盛名而又早衰。他在 之中，就越写不成东西，因而内心更为孤独和寂寞。 心底会把自己和他们相比，晚年经常想到他们。 曹禺经常问女儿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一个字也 他说：“我想得太大了。我想但丁，想托尔斯泰。” 写不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出来那个劲儿，可是 他很佩服易卜生“早年写了许多历史诗剧，又写 像是不大行了。”对此，曹禺自然是不甘心的，他说： 了两本诗剧《布朗德》与《彼尔·金特》，表现‘人 “仅靠年轻时写了一点东西维持精神上的生活，实 的精神反抗’后才转入写几本社会问题剧，如《社 在不行。”他“想在 80 岁的时候，或者是80 岁之前， 会栋梁》、《傀儡家庭》、《群鬼》、《国民公敌》等， 写出点像样的东西来” ，说：“我要写出一个大东 到了晚年，他又探索新的境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