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红发卡.docVIP

PAGE  PAGE 3 姐姐的红发卡 　　北风像急着进屋找什么人，它尖厉地喊叫，围着房屋一圈圈旋转。终于，它从窗缝和墙缝中进入，却谁也没找到，又不肯离去，就在屋里疯窜。于是，那豆大的灯光，始终飘摇不定。 　　哥哥身披棉袄坐在被窝里，手握着一只红发卡静静发呆。脚那头用被子蒙着脑袋的弟弟，身体一缩，一缩。 　　冷?嗯。 　　哥哥脱掉棉袄，盖在弟弟身上。转身吹灭灯光，弟弟不为所动，身体仍是一缩，一缩。 　　哥?嗯。后天是27了。嗯…… 　　那天，姐姐出门时开心地对他们说，今天是8月27，姐的生日，姐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姐姐说完，将散乱在前额的头发抿入围巾，出了门。他们记得那天的风很大，阳光从窗棂的空隙里透进来，将室内切割得凌乱不堪。 　　红发卡是哥哥转身叠被子时发现的，大概是姐姐围围巾时不小心弄掉的。他想到姐姐是戴着一只发卡出去的，本想叫住她，可是没有，他的脑袋一顿，笑了，笑得有些诡异，他将发卡放人口袋，他知道姐姐长大了，讲好了，要是发现卡子丢了一只，不定怎么着急呢…… 　　天亮了，亮得有些刺眼。 　　下雪了!弟弟看着从门缝里挤进来的雪说。哥哥闷头从锅膛里扒出两块烧好的红薯，大的递给弟弟，小的留给自己。弟弟看着哥哥将红薯剥露出黄灿灿的肉来。哥，你帮我剥，我手疼。哥哥看了看弟弟冻得“气蛤蟆”似的手背，将自己的红薯递给弟弟，然后接过弟弟的剥起来。 　　弟弟转身去摘墙上的书包，他咬了一口手里酥酥甜甜的红薯说，哥，我先走了。弟弟拉门时被哥叫住，哥哥从抽屉里找出两根布条，将弟弟的裤脚牢牢扎紧。 　　你自己去学校吧，我得给姐买礼物。哥哥说完，将剥了一半的红薯塞给弟弟，又从弟弟手里取过自己的红薯，开门离去。弟弟看哥哥在雪地里渐行渐远，他吸吸鼻子，出门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哥哥径直来到村西新盖的院子前。敲门，门开了，开门的男人很惊讶。 　　你?我是来干活的。不不不，我不用童工。 　　那你哥为啥用俺姐。 　　男人仿佛一下被问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哥哥偏头从他腋下钻过。 　　快过年了，屋里一派忙碌。忙碌的人看到哥哥进来，都很吃惊。一会儿瞅他，一会儿瞅他身后的男人。 　　哥哥拉个马扎坐下，随手拾起脚下的一把引芯，一根根熟练地往装了火药的炮筒里放。期间，男人一直没动弹，他看着孩子的一举一动。渐渐，孩子的动作慢了。握引芯的手僵硬起来，一个引芯要重复多次才能放人。 　　咋不去上学?问你呢，咋不去上学? 　　明天我姐生日。男人没问下去。 　　这是五块钱，给小风随便买点什么吧?以后，离我这儿远点，危险! 　　哥哥接过5块钱，迎着风雪头也不回的朝镇上走去。 　　又一个清晨，风雪不但没有减小，反而更大了。 　　两个一高一低的男孩，踩着过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朝后山走去。后山的一片空地上，一个孤零零的“小土堆”出现了，土堆深深陷在积雪里，显得越发矮小。土堆的顶上有一棵蒿草顽强地刺破冰雪的覆盖，寒风里，那业已干枯的茎在风雪之中艰难地摇曳，像一只被埋在土里的小手拼了命地抓扯着什么。可是，风过后，它又静止了，仿佛什么也没抓到，它依然孤零零地在那里沉默，又似在那里诉说。 　　两个男孩来到“小土堆”前。 　　站立。 　　哥哥从口袋里掏出一对饱含体温的红发卡，缓缓成“??”字型摆放在土堆上。男孩退回原处，和弟弟双双跪倒。 　　姐。 　　姐。 　　我想你。 　　我也想你。 　　一阵风吹过，“小土堆”上的蒿草晃动起来，像是迎接自己的兄弟似的戴着漂亮的红发卡精灵般欢快地舞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