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衡.PDFVIP

DOI ：10.19290/ki.51-1076/i.2016.04.002 网络出版时间：2016-06-14 14:39:39 网络出版地址：/kcms/detail/51.1076.I1439.004.html 名家视阈 ·当代文坛 ·２０１６． ４ 　 　 　 仪式的黄昏 ：以白先 勇的怀 旧小说为例 赵毅衡 　 　 　 摘 要：仪式是一种依靠重复形式而延续文化意义的活动，它是人类文明中重要的胶合剂，是历史 在时间中前行的必要方式。靠某些仪式形式的精心重复、靠个人的参与和情感投入，命运的损伤可以 修复。白先勇几乎所有的小说，核心主题就是仪式：仪式的表现，仪式的作用，对仪式衰败的哀叹，以及 在失落中坚持仪式的坚韧。参与者能否从仪式中解释出相关意义，关系到仪式究竟是否有效。而白先 勇小说中，人物无不希图在仪式中找到恢复自我的机会。这种坚持，成为白先勇对中国文化的特殊 姿态。 　 　 关键词：仪式；重复；意义；延续性；参与感 虽然我们对此不一定自觉，大至整个文化社群，小至社 一　 仪式作为历史延续的粘合剂 会上每个人，都无法摆脱对广义仪式的依赖。从小事说，如 ２０ 果我们早晨起来，不重复某个习惯行为，喝某种饮料，我们 白先勇小说的一个核心线索，是中国历史在 世纪中 期的沧海桑田巨大变迁，给各种人带来的身份危机与悲剧 这一天就会不对劲。这无关于身体的生理状况，而是不习 命运。历史的洪流周折回旋，人的生存就出现了强力的扭 惯生活被打乱。从大处说，在社会动荡个人失位的历史剧 曲。但是人的生存必须有一个人格的延续性，因此他必须 变时期，某些特殊需要的重复，是减轻我们的生存困惑的一 找到一个挽救历史和自我线性延续的办法，那就是仪式。 个意义提供者。仪式，是人类为保留过去的重大遗迹，把某 生活中有意无意采用的各种仪式，是特殊的行为符号，它们 些曾经的过程象征化，也就是在重复中让这些实践行为获 具有回归意义原点的能力：仪式是一种具有历史意义的重 得超越畸变，而保留历史的所谓“不变的规律性”的魔力。 复，具有修复意义错位与畸变的功能。 不仅是白先勇笔下的人物情节，他的写作本身，也就是 仪式旨在重构一种情境以连接过去与今日。一个文化 他的生活本身，都充满了仪式感。白先勇自己说：“我觉得 中的符号与其意义解释方式（符码）的延续，可以保证文化 再不快写，那些人物，那些故事，那些已经慢慢消逝的中国 表意方式（编码）与解释方式（解码）的稳定，尤其在社会文 人的生活方式，马上就要成为过去，一去不复返了。”写作就 化发生巨变的时代。只是文化符号学中，这个关键性的储 是挽救传统的仪式。因此它的小说常用标题《思旧赋》《梁 存并复制文化的元素，称为“模因”（ｍｅｍｅ），这是符号学的 父吟》等，用古人说今日之象，拿诗赋名，作为小说题目，取 文化研究模仿“基因”（ｇｅｎｅ）而生造的词。是希腊语ｍｉｍｅ 其意而象征中国传统文化和传统社会秩序的瓦解，影射传 ｍａ（模仿）的缩短，又让人想起英文词“记忆”（ｍｅｍｏｒｙ），法 统的日渐式微。 ① 《永远的尹雪艳》中写道：“尹雪艳公馆一直维持它的 文词“相同”（ｍｅｍｅ）”。模因是携带了各种意义能够在社 群文化中延续意义的“单元”，它可以是反复进行的行为和 气派，尹雪艳从来不肯把它降低于上海霞飞路的水平”。而 风格。 这种“追昔”效果是惊人的：“出入的人士，纵然有些是过了 这种带着文化基因的重复，就是广义的仪式。它是某 时的，但是他们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