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一统或南北共存—宋辽冲突的国际关系理论验证.PDF

台灣國際研究季刊 第 13 卷 第 1 期 頁83- 102 2017 年/春季號 Taiw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Quarterly, Vol. 13, No. 1, pp. 83-102 Spring 2017 天下一統或南北共存 —宋遼衝突的國際關係理論驗證1 林挺生 魁北克大學蒙特婁分校政治系副教授 摘 要 當代國際關係理論的重要概念，來自對五個世紀以來歐洲國際政 治歷史的研究。近年來學界對非西方國際關係理論發展的可能性有深 入的討論，尤其是關於東亞歷史中國際體系本質的問題。本文從原始 史料著手，討論北宋初期宋遼之間武裝衝突的歷史，分別以攻勢現實 主義與建構主義架構展開分析，企圖瞭解結構的限制力量，與行動者 透過互動建立認同與規範，如何對這段歷史提出不同的解釋。 關鍵詞 ：建構主義、攻勢現實主義、宋遼衝突、身分、規範 1 本文承蒙兩位匿名審查委員提供諸多寶貴意見，特此致謝。 84 《台灣國際研究季刊》第13 卷、第 1 期（2017/春季號） 壹、前言 當代國際關係理論中，最常被使用，也受到最多批判的概念，莫過於 「權力平衡」（balance o f power ，或譯為「均勢」）。由於國家之間互相 進行權力平衡的操作，在近代歐洲歷史上是如此頻繁地出現，使人們相信 這是近乎法則性的定理（Waltz, 1979: 117- 123; Wæ ver, 2009: 210 ）。在 Kenneth Waltz 高度抽象化了的理論中，權力平衡政治要成為支配性的現象， 僅需要兩個條件的存在：一、體系為無政府狀態；二、體系中的單元以求 生存為目的（Waltz, 1979: 121 ）。儘管Waltz 不認為權力平衡現象在何時 何地被觀察到，對結構現實主義理論的有效性會有何影響，具有現代國際 政治意涵的權力平衡概念，確實是來自對過去五個世紀歐洲歷史的觀察。 換言之，如果從理論是一種社會性建構的立場出發，提出這個概念是否也 適用於歐洲之外地區的質疑，似乎並不為過（Cox, 1986: 207 ）。 針對東亞地區國際政治的實證研究，已從原本簡單的理論驗證，進入 全盤檢討概念適用性的階段。由於體系無政府狀態是權力平衡行為的條件 之一，部分學者通過揭示東亞階層性的國際秩序，對主流分析架構提出了 挑戰（Khong, 1992; Kang, 2003; Hui, 2005; Kang, 2010; 秦亞青，2012 ）。 然而，正如體系無政府狀態與權力平衡在不同時空背景中會呈現不同的型 態，東亞國際體系中的天下觀與朝貢體系（趙汀陽，2011 ；周方銀、高程， 2012 ），也不應視為固定的概念與總是以中國為中心的體系。對理論重要 構成概念加以檢驗與修正，可以透過嚴謹的歷史案例研究來達成，但爬梳 史料的工作不僅耗時，也要求對史料有一定程度的掌握能力，令許多國際 關係研究者卻步。 王元綱以攻勢現實主義（Offensive Realism ）為理論架構進行的研究， 是本文用來分析的底本（Wang, 2011 ）。這本《和諧與戰爭》（Harmony and War ）規模宏大，穿越從北宋到當代超過一千年的歷史，引用史料龐大，可 以想像作者投入心血之鉅。從Alastair Johnston （1995 ）的Cultural Realism 到David Kang （2010 ）的East Asia before the West ，這是又一本東亞國際政 治領域中具有深刻歷史意識（historicité ）的英文著作。如標題所示，王元 天下一統或南北共存—宋遼衝突的國際關係理論驗證 85 綱討論的是中國關於武力使用的偏好；從攻勢現實主義理論出發，作者提 出三項重要假設，並逐一在史實中加以檢驗：假設一，在大戰略層次上， 當中國較他國更為強大時，會採取攻勢戰略；假設二，中國偏好使用武力 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