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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场⾥的野餐》 可蕊·陈是负责我所在驻留项⽬的实习⽣，对于今年的选举活动她显得⼗分激动，不停拉着我和她 的朋友们⼀起参加集会。后来我才知道她今年刚过21岁，是法定的投票选举的年龄，这个年龄的她 保持着对很多事情的活⼒和热情，即便每天她要应付⼀堆⼀堆的表格。制作表格对我来讲，是⼀件 想起来就头疼的事情，当然，我也不得不承认表格所产⽣的实效性，但我总怀着⼀种侥幸⼼理，这 应该不是提⾼效率的唯⼀办法，像这种制作表格的过程可能会让整个⼯作⽓氛变得沉闷乏味，⽽我 也只是想想，这应该是⼀个习惯，这个习惯不坏。临到中午，可蕊·陈已经提前计划好了前往集会 前的所有⾏程，先去公车站，两站路程到达地铁，在地铁⾥寻着紫⾊线，三站到达市中⼼，然后她 的男友凯瑞会在那⾥等候，开车带上我们，中途再搭上她在艺术学院的⽼师艾琳。 艾琳是⼀个很亲和的⽼师，在途中，她甚⾄从1968年的建国历史开始讲起，为我普及⼀些常识性的 历史内容，虽然很多都是我提前预习过的内容，但是她总能跳跃地通过讲述这些历史事件表明她的 政治意见。说到四年前的那次同样性质的选举集会，她让我做好⼼理准备，因为这毕竟是⼀个⼏⼗ 万⼈的集会现场。 我们来得确实有点早，艾琳的丈夫和她10岁的⼉⼦更早地到达了现场，与艾琳回合，艾琳指着我的 深蓝⾊T恤说，“你今天穿得⾮常正确，蓝⾊、蓝⾊，这⾥也是蓝⾊”，好像今天我们⼤家都能在⾝上 找到蓝⾊。 “坐下坐下”，凯瑞铺好野餐垫，从包⾥掏出⼀瓶瓶准备好的饮料，⽽另⼀个⼤塑料袋⾥是麦当劳各种 汉堡，鸡翅、⾁块和可乐。 “嗡，喂喂喂，” ⼀个⾝着浅蓝⾊上⾐中年⼈正测试着麦克风，抬头望去我可以看见远处住宅楼⾥⼀ 个个探出脑袋的⼈。 “可蕊给我讲过你作品，你也做⼀些录像么？” 我回过头凯瑞正⼀边嚼着嘴⾥⾷物，⼀边笑眯眯地看 着我。“哦，对，还有⼀些表演之类的东西。” “恩，我也拍⼀些录像。” 他递给我⼀个⼀次性的纸杯，“可乐？酸奶？”。 “酸奶吧”。我不太能承受东南亚地区对于甜性饮料的热衷，不放糖可能是个⽐较古怪的举动。纯椰汁 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有个当地朋友告诉我这⾥掉落的椰⼦不可以捡，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是这 ⼉法律。怪不得之前的⼀次狂风⼤⾬中，我透过⼯作室的门缝看见⼏个马来⼯⼈抱起吹落的椰⼦， 夹在咯吱窝⾥⿁⿁祟祟跳上施⼯的卡车，脸上挂着⼩孩⼉般的笑容。 “你住在北京？” 艾琳笑着问我。 “对，但我不是北京⼈，我只是住在那⾥。” “那你出⽣在哪⼉？” “湖北。”我想她可能不太清楚那是什么地⽅。 “我是华⼈和马来西亚的混⾎，我丈夫是马来⼈，对不起我的中⽂不好，我⼩时候从马来西亚随⽗母 搬到这⾥。” 艾琳是⼀个性格开朗的⽼师，说到⼀半她就振臂⾼呼，同样是孩⼦般的笑容。 “你是华裔么？” 我转头问坐在⼀旁的凯瑞，凯瑞的块头很⼤，⽐我能⾼⼀个头，长着娃娃脸，不断 地从⼿上递给我薯⽚、餐⼱纸，“我是华裔，我⽗母是福建⼈。” 凯瑞的中⽂也并不太好，光是福建 这两个字的发⾳，他就吭哧了半天。 “我其实也在福建⽣活过，但出⽣在湖北。” 这时候嗡的⼀声，演讲台上似乎有了动静，周围的⼈越 来越多，这个体育场是个半封闭的露天场馆，有专业的橡胶跑道和⼈造草坪，⼈可以从好⼏个⽅向 同时涌⼊。 “你会选谁？是要选他们么？” 我看着坐在⼀旁的可蕊有些⽆聊，⼀直没有说话。 “我还不知道，我先看⼀看， 我现在还没有收到政府给寄来的选票，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今年真的 21岁了。” 可蕊⼀边说⼀边翻动⼿机，还不时给我们照相，给⾷物照相。 “嘿，凯瑞，你会选他们么？” “对，应该会，但我还不确定，我⽗母肯定投给他们，其实当选是不可能了，你听他们刚才讲的，上 ⼀届送进国会也就五个⼈，其实也是个表演啦，但是这是⼀个好的开始。” “哈，我肯定选他们。” 艾琳打开⼀张简易的折叠椅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没法和你们⼀起坐在地 上，我去年才做过膝盖⼿术，现在也不能多运动，但我肯定选他们，我们⼀家都是他们的⽀持者， 我们上次也投给了他们，你要知道这是个很古怪的国家。” 她顺⼿给我们每⼀个⼈递了⼀⾯旗⼦，“你 看，我还买了⼀把他们的⾬伞。” 艾琳递给可蕊，就像在和可蕊说⽀持他们不会有错。 “快看那⾥。” 凯瑞指着远处⼀个巨⼤的锤⼦造型的霓虹灯，被⼀个马来⼈或者是印度⼈扛在肩上， 能有两三⽶⾼，我看不太清楚，我又向⾝后望去，有三个⽼头拿分别拿着⿎棒，围着⼀个红⾊的中 国⼤⿎呯呯嘭嘭地带动着现场⼜号的节奏。 “我还没有去过中国。” 可蕊笑着说， “你应该去啊，找个机会。” “我很喜欢淘宝，好便宜。” 可蕊这时候的笑容让我又想起那些捡椰⼦的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