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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大文史哲學報 第八十六期 2017年05 月 頁8 7 ~ 1 2 6 臺 灣 大 學 文 學 院 DOI: 10.6258/bcla.2017.86.03 被建構的文類──從 「辨體」角度論 傳記與「傳奇文」 ** 胡 梓 穎 黃 自鴻 摘 要 自魯迅提出「傳奇文」的概念，這個術語已被普遍接受並廣泛使用。 惟不少學者對此說法仍相當保留。翻閱林林總總的古代文章總集，雖偶有 收錄「傳奇文」作品，但在古代文體系譜裡，「傳奇文」卻從來沒有獨立 身份。縱然論者不斷嘗試釐清傳記與「傳奇文」兩者的文體特徵，論點卻 總是無法圓滿，究其原因乃受制於小說的討論框架。「傳奇文」的被建構， 重要性不止於重構中國古典小說史，更帶出了古代文體分裂的複雜議題。 本文將嘗試突破小說的討論框架，把「傳奇文」重新置於中國傳統的文體 系譜中，結合唐宋以來文學觀念的發展狀況，試圖釐清魯迅「傳奇文」概 念與古代「傳奇」觀念之異同，並重新考察傳統文人如何看待「傳奇文」 和「假傳」這兩種具有親緣關係的文類，從而闡明魯迅建構「傳奇文」概 念的意義。 關鍵詞：傳奇文 傳記 辨體 魯迅 古文運動 104.06.10 收稿，105.05.13 通過刊登。  本文旨在以古人「辨體」時篩選文學作品的過程，說明「傳奇文」與「傳記」的分 類界線，同時透過這界線側面說明古代文章辨體學並未能完整地解釋古代文體的發 展狀況。本文蒙《臺大文史哲學報》兩位匿名評審賜予寶貴意見，謹此致謝。 ** 胡梓穎，香港教育大學文學及文化學系講師；黃自鴻，香港公開大學人文社會科學 院副教授。 88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一、前言 1 「傳奇」一詞，始於唐（618-907 ）而興於宋（960-1279）。宋代以降，「傳 奇」指涉的對象不斷繁衍，逐漸從唐人紀傳體文學擴展至諸如小說戲曲等一切 2 以人為中心的敘事文學。直到 1924 年 ，魯迅（周樹人，1881-1936）在《中國 3 小說史略》率先提出「傳奇文」的概念，作為中古小說史的補白。後來汪國垣 （汪辟疆，1887-1966）編修《唐人小說》 （1929），其中不少選篇與魯迅《唐 4 宋傳奇集》（1927）收錄的「傳奇文」相同。雖然汪氏統稱這些作品為「小說」 5 而非「傳奇文」，但後來論者大多結合《唐宋傳奇集》和《唐人小說》的選篇 6 作為「傳奇文」的討論框架，自此「傳奇文」 （更多論者稱之為「傳奇」）幾 近成為唐代小說的代稱。直到 1936 年，唐史學家陳寅恪 （1890-1969）從史學 7 角度揭開討論「古文」與「小說」兩種文體交涉的序幕，給「傳奇文」研究帶 1 《傳奇》本為唐人裴鉶小說集之名稱；據周紹良考證，元稹（779-831 ） 〈鶯鶯傳〉 之篇名本亦名為《傳奇》，其脫稿時間較裴鉶之作更早。周紹良，《唐傳奇箋證》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 ），頁5-7 。「傳奇」一詞在唐時僅屬小說篇名 ，並 不具備文體義涵。直到北宋古文家尹洙 （1101-1047）提出「傳奇體」的模糊概念， 「傳奇」才漸次被視為小說「文類」。有關尹洙的話語，見於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