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手艺之名与实.PDF

遗产保护理论 13 《东南文化》2013年第1期总第231期 “中国手艺”之名与实 彭兆荣 （厦门大学人类学研究所 福建厦门 361005） 内容提要：美国学者鲁道夫·P·霍梅尔(Rudolf P. Hommel)的大作《手艺中国：中国手工业调查图 录》的研究对象正是我们现今骤然兴起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手工艺术”在历史的分化和演化中会 集结为特定的“行业”，这在全世界都是一个通则。中国文明体有自己的概念、分类和命名，形成了独 特的表述体系。“分类概念”具有引导思维的特性，它不仅属于言语表述，更是一种话语权力，我们完 全丢弃中国传统体系中的概念、分类系统尤其需要警示。如果我们把中国传统的“手工技艺”视为一 笔丰厚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话，眼下要做的工作就是还原传统概念体系，即从“名”到“实”的整体回 归。 关键词：中国手艺 名与实 手工业调查 分类概念 中图分类号：K875 文献标识码：Ａ 美国学者鲁道夫·P·霍梅尔（RudolfP.Hom⁃ 到的幸事。她使我们有机会通过“他者眼光”了解 mel）于20世纪20-30年代，在中国花了8年时间 被中国学界“遗忘”的一个重要侧面，同时也针砭 （1921-1926年）、（1928-1930年）做手工工具调 着中国学人对日常生活的“无视”之病。这种疾病 查，其足迹遍及半个中国，十多个省区；回国后他 与过重的“经世学问”传统不无关系。而今在骤然 又潜心做了十年研究，对中国五大类工具（基本 兴起的“非物质文化遗产”（intangibleheritage）运 工具、农业工具、制衣工具、建筑工具、运输工具） 动中，人们似乎突然发现，那些“活态遗产”原来 以及至少120小类做了精细的划分和精确的描 都在我们的身边，我们却如此地“盲视”。 绘，致使其大作《手艺中国：中国手工业调查图录 “盲视”有时并非视力问题，而是未及，未能 （1921-1930）》（下文简称《手艺中国》）在我国的 “凝视”，即使偶尔为之，亦“视而不见”。何以如 同领域研究中达到了“空前”和“绝后”。所谓“空 此？价值使然！每个人都生活在具体的历史语境 前”，是指在霍氏之前，中外学者对我国传统手工 中，受传统和时代价值约束；特定的价值又经常 艺实地调查的“深度和广度上都不及他的工作”； 被理念、分类、概念等引导或误导，最终导致了 所谓“绝后”，是指在此后的数十年中，许多传统 “双重盲视”：既对自己身边事物（“自我”）的忽 [1] 的工具和工艺已经转型，其中有些“已经消逝”。 视；同时也对外来事物（“他者”）的漠视。窃以为 此书1937年在美国纽约由约翰·戴公司出 这正是《手艺中国》给予我们的启示。作者除了对 版，由于其学术价值和在学术界的广泛影响， 我国生产、生活、生计工具巨细无遗地调查和记 1969年又由美国麻省理工学院重新出版。著名英 录外，还提醒我们，那些日常实践中的工具才是 国科技史专家李约瑟（JosephTerenceMontgomery “中国人民生活”和“中国文化”的原貌和原真。作 Needham）认为该书在当代传统中国实践方面具 者的这种“视野”从其译名中便清晰可窥。 [2] 有“独特的价值”。尽管这样一部著作迟至去年 著作的英文原名为ChinaatWork：AnIllus⁃ 才被译成中文，笔者仍以为是我国学术界一桩迟 tratedRecordofthePrimitiveIndustriesofChina’s 收稿日期 2012-12-31 作者简介 彭兆荣（1956-），男，厦门大学人类学研究所所长，国家社科重大项目“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体系探索研究”首席专家，主要 研究方向：人类学、遗产学。 基金项目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体系探索研究”（批准号：11ZD123）成果 14 “中国手艺”之名与实 Masses，WhoseLifeisToil，andThusanAccounto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