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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本 没 有 读 完 的 书 父亲 的遗体安静地放在地下的一块木 图本草从新、万病 回春、增补寿世保元、黄 板上，案头放了一张木桌，桌子上摆了几盘 氏医书八种、增补雷公药性赋解、御纂医宗 供品和一只香炉 ，桌角放了一本 《封神演 金鉴、针灸大成等他都读过，还搜集许多民 义》，里面隔了一张纸壳条儿，是一本没有 间药方。但他更爱读古典文学，三国、水浒 、 读完的书。 西游 、红楼梦、隋唐演义、东周列国等，有 的 母亲饭水不进，一直守在父亲的身边， 看过两遍。看得兴起，顾不上吃饭，故事情 已经第三天了。她没有睡意，没有话语，也 节也就写在了他的脸上：有时眉峰紧锁，有 没有眼泪。缭绕香烟卷走她的神志，只留下 时怒 目圆睁，有时拍案叫绝，有时泣然泪下 滞呆苦涩 的眼神聚焦在父亲那僵硬 的躯体 ⋯⋯林语堂先生讲 “读书不是美容术，但是 上，一动也不动。我扶在母亲的身后怕她支 与美容术有关”，读书使父亲容光焕发，充 撑不住，偷偷往下掉眼泪 。 填了内在的学识与气质，在本堡子人眼里， 父亲与母亲朝夕相处了六十余年，半 他是第一明白人，身价高出半个格。谁家有 个多世纪的情缘突然离分，对母亲 的精神 什么事愿意找他参谋 ，妇女孩子们愿意听 打击太大 了。无论我和邻人怎么劝她吃点 他讲故事 ，他也就酿 出一份好人缘 。有一 饭或喝 口水，稍微闭眼休息休息，她全都没 次，邻居家小孩的手被开水烫了，孩子痛得 听见，既不回话，也不挪地方，像被钉在 了 直叫，妈妈急得直打转，父亲急忙去挖蛐蟮 椅子上，滞 目圆睁，不肯放弃与父亲最后离 ( 蚯蚓) 放在 白糖里 自溶后给孩子抹上，立 别的分分秒秒 。 马止痛，很快就好了。那年夏天，两户连脊 父母 的爱情纯朴真挚，虽不如现代人 邻居只为房后滴水檐的水沟打起来 了，上 这么冲动与浪漫 ，却比现代人更含蓄更深 坡先盖的房，下坡后盖的房，下坡盖房时上 刻。在我的记忆中，他们也有小小不然的瞌 坡说连脊房房后水沟得让出，下坡 同意了。 嗑绊绊，却都是动口不动手 ，激烈 的 “战 三年后为孩子打仗大人翻脸 ，下坡堵死水 争”，一生中一次也没有，包括大声嚎气的 沟，上坡房子后墙渗水，两家反 目成仇，动 舌战。日子清苦，感情厚重。感谢上帝给了 起了武把操 。父亲只拉仗不评理，竞给他们 我一个温馨的家。父亲上过几天学，方块字 讲起 了张翼德( 张飞) 在 闹长坂桥的故事 。 认识千八百个，有一 口爱看书的瘾，得空儿 讲完了他说： “张飞放过单骑救主的赵子龙 就看，下田劳动兜里也装本书，回家没事靠 ( 赵云) 过河后断桥 ，是为 了拦截曹操的追 在一边还是看。买不起书到处去借，有一次 兵，各为其主，那是战争中的军事需要。生 为借一本书跑出三十公里。他喜读医书，增 活中人与人之间绝不能过河拆桥，那是衡 42 古 老 的 雨 镇 古老的雨镇，古色古香。小巷深处，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