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为谁流海涅的一次心灵震荡.PDFVIP

淚為誰流： 海涅的一次心靈震盪 ● 雷　頤 1830年法國 「七月革命」爆發，經 來。呼吸抑止在我的喉頭。不錯，我 過三天巷戰後，工人、學生和市民推 所遇到的就是祖國本身。」1 聽到久 翻了查理十世的專制統治。消息傳 違的母語，見到這麼多同胞，多愁善 Heinrich Heine 來，德國詩人海涅 （ ）興 感的詩人不禁潸然淚下，急忙走過去 奮不已，寫下了 「我是劍，我是火焰」 與他們用德語—— 自己的母語——交 這樣激情洋溢、歌頌革命的詩句，在 談 ，此時此刻他感到這些金髮碧眼的 沉悶已久的德國突然點起一朵眩目的 男男女女 、老老少少就是德國、就是 小小火花。他的思想當然為普魯士德 祖國本身。他曾深責德國人的平庸 ， 國的專制統治者所不容，於是被迫流 為之氣惱 ，此時，在異國他鄉遇到自 亡法國，開始了長期的流亡生涯。 己的同胞，「卻使我痛心地感動了」， 流亡生活是痛苦的，對於一個詩 現在 「流落國外 ，嘗盡艱苦，看到祖國 人來說，不得不離開自己的母語 「語 處於 困苦的境地，所有這一類記憶全 境」當然更加痛苦，對祖國的思念也更 從我的心靈中消失了。連它的缺點都 強烈。 突然使我感到可敬可愛 。我甚至對它 一天天色已近黃昏，他在法國西 那淺薄偏窄的政見表示和解 。我跟它 北一座小城的海濱大路上，看到許多 握手 ，跟每一個移居人握手 ，好像我 農家的大車緩緩挪動，車上坐婦幼 是在和祖國本身握手 ，表示重新言歸 老人，男人在下面跟車慢慢地走。 於好」2 。 突然，他像受到電擊一般：這些人在 「你們為甚麼要離開德國呢？」淚 說德語！ 「就在這時候我感到一陣急劇 流滿面的海涅問這些拉家帶口走向異 的痙攣，這種感覺是我一生中從來不 邦的德國人。 「土地是好的，我們很想 曾有過的。全身的血液突然升向心 留在那」，「但是我們呆不下去了。」 室，衝擊肋骨，像是血液要從胸膛 他們如此回答 。他們 向海涅訴說生活 衝出來，像是血液不得不趕快衝出 在德國的苦難 ，訴說德國統治者的種 二十一世紀雙月刊　2002年4 月號　總第七十期 種不法勾當。一位80歲 的老人向海涅 治者的憎恨憤怒⋯⋯以往許許多多的 132 隨筆．觀察 解釋說，他們之所以不得不背井離鄉 是是非非 、種種愛恨情仇 ，一齊湧上 是為了孩子 ，因為孩子現在還小，更 心頭，互相激盪，久久不能平息，他 容易適應國外的生活，以後可能在國 甚至像突然得到重病一樣虛弱不堪 、 外得到幸福 。這些人都不是一心造反 喪魂失魄 。他坦承 ，縱是筆能生花的 的革命者，只是些想平平安安過 日子 詩人，這種矛盾 、複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