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胡戏妻〉杂剧结构分析.PDFVIP

逢甲人文社會學報第1 期 第17-31 頁 2000 年11 月 逢甲大學人文社會學院 〈秋胡戲妻〉雜劇結構分析 黃敬欽* 摘 要 〈秋胡戲妻〉描寫秋胡離家從軍，多年後返家與妻子相遇不識，調戲其妻於 桑園的故事。此一故事在不同時代中分別以詩 、小說、戲劇等不同文體表現輾 轉演化，最後發展為一種典型性的故事情節。本文期以〈秋胡戲妻〉雜劇為討論 核心，從結構上探討不同時代作品的精神意涵。大抵而言，〈秋胡戲妻〉雜劇呈 現二元對立的結構方式，本文分別從以下三點切入:1 、透過各個不同時代文學 作品的時間描寫，分析作者賦予劇中人物的性格特徵。2 、透過場景安排，揭示 劇中人物的性格屬性，並特別強調模糊地帶所引起的禁忌行為。 3 、透過一而 再、再而三的試煉，鞏固劇中人物性格。最後 分析因觀眾喜愛大團圓結局的心 態，所形成的由悲劇轉為喜劇的轉變過程，同時也因為此一轉變，使此劇的二 元對立結構呈現鬆散的現象，生與死、移節與貞守的對立關係趨緩，戲劇衝突 減弱，代之以妥協圓滿的中和情境。整個戲劇由嚴肅的贊美貞節的意旨，轉而 為調笑娛樂的休閒色彩，變化可謂大矣。 關鍵詞 ：秋胡、結構、桑園、邪侮、堅貞 * 逢甲大學中國文學系專任教授 18 逢甲人文社會學報第 1 期 壹、前言 石君寶〈魯大夫秋胡戲妻〉雜劇，描寫秋胡婚後從軍，十年後返家，與妻子 相遇不識，調戲於桑園中，其妻守志不從的故事。故事情節簡單，是單純的夫 妻重逢劇，不過此劇以「戲妻」作為相逢的方式，卻使單純的內容衝突性升高， 戲劇之眼頓時擦亮。久別重逢，人間樂事，何況夫妻至愛，其情節不感人也 難。悖論的是，可以期待之感人的喜悅場面，如果果然呈現，觀眾期望之眼正 可以早早打包回府。期待絕不因可以期待而滿足，不可期待的才是觀眾所熱切 期盼的。準此，此劇籠上一層沉甸甸的悲鬱陰霾的色彩，乃是作者所精心設計 的。單從梅英守志不二，以及秋胡無再娶或拋棄髮妻之情節看來，久別重逢是 令人歡欣的情緒高潮，不幸的是秋胡在重逢之 際浮露調戲己妻的浪蕩邪侮行 徑，為這次團圓留下一點遺憾，此一轉折，使整個戲劇儼然成為負心劇的類 型，一種詭譎模糊的負心劇。將高潮由單純亢奮歡欣的情境，攜入危機與潰決 的隄岸邊。進言之，這種充滿危機，瀕臨潰決的相逢方式，反而騷入後世編劇 家的心靈深處，爭相蹈襲，逐漸暈染成一種典型的戲劇結構模式。本文擬自結 構的角度探析此劇所呈現的文化意涵，以了解其流行不輟的原因。 秋胡故事最早出現於西漢劉向的《列女傳》與晉葛洪的《西京雜記》。晉傅 玄曾以相和歌辭清調曲作〈秋胡行〉二首，唐高適則有〈秋胡行〉一首。《敦煌 變文》亦有殘缺之〈秋胡變文〉。顯然從兩漢魏晉至唐，秋胡故事即廣受文學家 之重視，不只秋胡題材文學作品非常豐富，以此故事母題為軸，往外蔓衍，亦 孳生許多極美的文學作品1 ，它們不全然由秋胡故事演化而來，卻與之共生。如 2 相和歌辭〈陌上桑〉，按〈陌上桑〉一曰〈豔歌羅敷行〉，崔豹《古今注》曰 ： 〈陌上桑〉者，出秦氏女子。秦氏邯鄲人有女名羅敷，為邑人千乘王 仁妻。王仁後為趙王家令。羅敷出採桑於陌上，趙王登臺見而悅 之，因置酒欲奪焉。羅敷巧彈箏，乃作〈陌上桑〉之歌以自明，趙王 乃止。 1 有關秋胡故事母題演化情形，汪志勇先生於《度柳翠翠鄉夢與紅蓮債三劇的比較》一書中已提 及，可參見之。見汪志勇《度柳翠翠鄉夢與紅蓮債三劇的比較》，學生書局，民國 69 年11月 初版，頁 58 。 2 見《樂府詩集》二十八卷‧〈相和歌辭三〉，宋‧郭茂倩編撰，里仁書局，民國 73 年9月， 〈秋胡戲妻〉雜劇結構分析 19 〈陌上桑〉中羅敷與使君的關係與秋胡故事雖有差異，但是基本上都是貞節 婦女在桑野拒絕誘惑的故事基型。王筠 〈陌上桑〉有 「秋胡始停馬，羅敷未滿筐」 句，甚至認為使君就是秋胡，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