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月令〉组诗的物候感知与地志书写.PDFVIP

國文學報 第五十八期 2015 年 12 月 頁 73～98 臺北：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文學系 I S S N ： 1 0 1 9 - 6 7 0 6 DOI ：10.6239/BOC.201512.03  廖美玉 （收稿日期：104 年5月 29日；接受刊登日期： 104 年10月 2日） 提要 先民生活經驗累積的月令物候知識，除了運用在施政上，發展出天文、曆法的持續觀 測與修訂，使自然物候與社會生活始終保持緊密的互動關係。而月令物候知識的普及，除 了攸關農業生產的農書，以及社交活動、人情往來的書儀等應用文書外，藉由詩歌傳唱所 發揮的教習功能，南北朝已出現〈月令〉組詩，入唐而尤有長足發展，從敦煌的民間傳唱， 至中唐的文人社群，再到李賀洛陽府試的應試詩，在時間上綿延了二、三百年，地域上跨 越了江南、敦煌與洛陽。本文分別從「月令物候知識體系的傳播與教習」、「民間〈月令〉 組詩：在物候流轉中顯影的征婦群體」、「中唐文人集體創作的〈狀江南〉與〈憶長安〉」 與「李賀〈十二月樂詞〉所映現的都會性與物候期」四個面向加以探究，尤其著重發揮人 地關係的地誌書寫特性，映現出特定地理區域的自然物候、日常生活與社會文化，在傳統 的地理志、方志、風俗志等文獻記述之外，為區域地誌提供了更為豐富的面向。。 關鍵詞：月令、組詩、物候、地誌、唐代 * 逢甲大學中國文學系教授。 –73 – 國文學報第五十八期 古人觀察天文星象、四季物候等自然現象，成為政治措施與農牧生產的指標，發展出 1今存《呂氏春秋•十二紀》、《禮 「月令」體的著作，如《逸周書》有〈月令〉篇，已佚， 2 記•月令》、《淮南子•時則訓》，內容大同小異，保存了秦漢之際所累積的物候知識。民 間更益以農耕經驗而發展出〈月令〉體農書，如漢•崔寔《四民月令》、北魏•賈思勰《齊 3入唐的〈月令〉體系書寫，除曆法修訂與節令活 民要術》、梁•宗懍《荊楚歲時記》等。 4而歐陽脩《新五代史》 動外，德宗更下令徵集民間農書，晚唐韓鄂乃輯成《四時纂要》。 〈司天考第一〉載有「氣候圖」，呈現一年四季、十二月、二十四節氣、七十二候的氣候 變化現象5 。〈月令〉物候知識體系的建構，固然由天文專業與士人論述所主導，在現實 生活層面的普及上，則有賴於實用文書範本的推廣，而由民間與文人參與創作的〈月令〉 組詩，更提供了豐富的研究文本，有待更深入的爬梳與探究。 有關自然物候的研究，歷來多聚焦在春、秋兩季，且在比興說詩、感物傷逝等個人情 志與物候環境的相互詮解下，發展成以「言志」與「抒情」為主軸的文學傳統，論者已多， 不復贅述。近人與月令書寫有關的研究，除了相關專書與較早期論文所論及〈月令〉體 者，6專論月令的論著，有鄭毓瑜〈身體時氣感與漢魏抒情詩——漢魏文學與楚辭、月令 的關係〉，結合月令體系的時節知識與《楚辭》「悲秋」系列的於邑纏結，闡發漢魏「感（時、 節）物」文學的「抒情」特質，7除了開創出「自然」、「身體」等自我與空間相互定義的 研究議題，並加以延伸出對情／詩／物的繁複而綿密關係研究，已超出〈月令〉體系而另 1 宋‧邢昺疏：《論語注疏．陽貨》注「鑽燧改火」引馬融（79-166 ）曰：「《周書．月令》有更火之文： 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棗杏之火，季夏取桑柘之火，秋取柞楢之火，冬取槐檀之火。一年之中，鑽火 各異木，故曰改火也。」 （臺北：藝文印書館，1982 年，十三經注疏本），卷17 ，頁157 。 2 秦‧呂不韋：《呂氏春秋》（北京：中華書局，1991 年）；漢‧劉安：《淮南子》（北京：中華書局， 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