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台纷争与咸同战时财政.PDF

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 第 89 期（民國104 年9月），43-83 ©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 糧臺紛爭與咸同戰時財政： * 以江南與江北糧臺為中心 劉增合 摘 要 太平軍佔據南京後，清廷各路大軍競相南下，需餉規模空前膨脹， 戶部掌握的各省春秋撥冊卻全部歸零，舊式酌撥制度難以有效運行，無 奈之下，咸豐帝諭令各統兵大臣逕自與相關省分諮商解決軍餉供應。自 此以後，支發各作戰部隊軍餉的糧臺遂邁入自我經營時代。因所處地域、 所屬統兵大員以及戰局轉換的差別，各作戰地區糧臺的境遇也不盡相 同，甚至呈現天壤之別。糧臺運作問題是觀測清代晚期戰時財政的重要 視角。太平天國戰爭時期的江南與江北糧臺屬於咸、同戰時比較重要的 軍費籌措與支放機構。隨著戰局變換與制度轉型，兩臺在供餉關係、餉 源爭奪、解款糾葛等方面屢屢對峙，經辦大臣之間的關係也迭生緊張。 其為難之處，不但承受軍餉匱乏煎熬，而且還面臨大營統帥干預放餉的 壓力；創辦目的在兼顧兩臺軍需的籌餉總局，本來運作有效，卻因統兵 者強力干預以及經辦官員的違紀行為，只能短命存世。糧臺經辦大臣的 職權大小是戰時財政運的重要根據，江南、江北糧臺之間衍生的紛亂與 對峙，反射出清廷在糧臺職官授權方面，並不能適應戰時就地籌餉形勢 的需要，更顯示出清廷咸、同戰時財政制度缺乏隨時應變的弱點所在。 關鍵詞：戰時財政、江北糧臺、江南糧臺、喬松年、江清驥 * 收稿日期：2014 年 12 月 3 日，通過刊登日期：2015 年 5 月 22 日。 ** 廣州暨南大學歷史系教授 -43- 近代史研究所集刊 第八十九期 引 言 道光中葉以降，國內戰爭次數不勝枚舉。人們記憶中的戰爭，或慘烈難睹， 或帶來轉機。就太平天國戰爭而言，學界已詳細描摹出這場戰爭中的生死較 量、軍營中的運籌帷幄、最高當局的擘畫指揮，各類場景歷歷如繪。1然而， 清軍陣營內部的自我爭鬥，尤其是江南大營糧臺與江北大營糧臺因供餉對象、 籌餉地域、放餉多寡等差異而引起衝突，統兵大臣粗暴干預糧臺經辦大臣的放 餉計畫，其爭執對立甚至達到劍拔弩張的程度。此類不諧，逐漸演成戰時財政 運作中極不尋常的側面，史界鮮見對此作深入的討論。 關於晚清戰區糧臺研究，既有成果大多限定在中國軍事後勤史這一學科層 面，相關討論多限於宏觀角度，2實難以體現其在揭示戰時財政制度轉換方面 的獨有價值。本文跨越學科界限來討論咸同之交的江南和江北糧臺內爭情態， 意在揭示清代晚期戰時財政運作的複雜面相，尤其是 「酌撥制」與 「就地籌餉 制」雙軌並存背景下，在放餉與籌餉方面如何競爭的實態，更兼論及糧臺官員 戰時授權這一事關晚清戰時財政運作的大問題。 3軍餉是否足額，供應能否及時，不 「餉者，向也，兵心之向背繫之」。 1 反映戰爭全景之類的著述較多，關注面也各有不同，較為典型如牟安世，《太平天國》（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1979 ）；史景遷（Jonathan D. Spence ）著，朱慶葆等譯，《太平天國》（臺 北：時報文化出版企業股份有限公司，2003 ）；崔之清、陳蘊茜主編，《太平天國戰爭全史》 （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2 ）等。 2 這類著述也比較多，代表性論著如陳崇橋，〈中國近代軍事後勤史的幾個問題〉，《軍事歷史 研究》，1990 年第 1 期，頁 46-54 ；王其坤，《中國近代軍事經濟史》（北京：解放軍出版社， 1991 ）；郜耿豪，〈論經制兵制度下的傳統糧臺〉，《軍事歷史研究》，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