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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效增 给我的小女儿——春天 小女儿，我就在你的身体里 当剪刀剪开你的内衣，你才会站在灯光下 洒下花瓣。 此时，我会站在你的肠胃里，等你慢慢将身体 连同眼泪消融。 ? 小女儿，我看到你的头发着火，那时 我站在六楼的阳台上。冉冉升起的浓烟 越过你的指尖，爬满你的发丝。 小女儿，我看到你的更年期，在你的身后 树木躺在公路边。 ? 小女儿，我曾经幻想你是我的妻子。 你穿绿色碎花的裙子，撩起裙裾时 对面的孩子正蹲在小池塘。 这是一个秘密，也是颜色。 ? 小女儿，此时我在你的小肚子里。 你的身体里播放着忧伤的歌，我坐在 你的脚丫上，路灯很多 我也是你的孩子。 叹息 接了妈妈打来的电话，妈妈说 表姑夫车祸身亡。 至于在哪个城市，我也不清楚。 爸爸因为此事从上海回来，一切办妥后 还是踏上返程的汽车。 ? 这个季节里鸟儿难得歌唱，而那些 穿行的列车 从来没有休息。 他在家乡小河边盖了一间新房 在家吃过晚饭，他会提着电筒 到新房中睡觉。 每个夜晚，他总会在一两点的时候 一个人沿着河边走走。 ? 患者 他长期住在河边，有时听到远处的 狗吠声。他摸黑拉灯，披上外套 拿着电筒向有光线的地方张望。 偶尔，光线会惊到树荫里的斑鸠。 ? 一个干燥的夜晚，他听到沿河边 隐约的脚步声。 他关上门时，远方的犬吠似 撵急的鞭炮。 几个青年向河中喷洒着液体，他看到 河面有几条小鱼在水中打转。 灯光转移到年轻人的身上时，他感觉头上 涌动着粘稠的液体。 ? 年轻人骑着摩托，哽咽的声音 不久消失在夜色中。 他提着电筒，径直走向村里的小诊所 躺在床上时，他看到 头顶的天花板惨白。 ? 太阳升起来了，散落地村民 蹲在十字路边。 医生说，他的头脑有毛病。 他的妻子依偎在他身旁。 所见 乘公交的时候，在大街上 一个年轻人抓住一个小偷 从车窗看去 四周围观很多的人 ? 小偷大概五十多岁 脸面看上去像一张斑驳的树皮 他脸上的沟壑，使我联想到 我的父亲。 旅途 很多年，我一直居于旅途 带上一支水彩笔，不断地 沿途绘画。 黑色的铁轨绵延到我的眼角，这使我想起 身体是列车的终点站。 ? 我也是车上的旅客，长久地 坐在车窗边看沿途的风景。那些温暖过我的人呀 此时，车内一切噪杂。 外面的风驶向背后，阳光 照在我的脸颊。 ? 我一直居于旅途，带上 一支水彩笔。在每条蚯蚓身上 画一条河流。 多年以后，当一群孩子 在潮湿的地表用树枝画每一只飞鸟 他们必然是我的旅客。 房子的等待 这个季节，列车 碾过玫瑰。在夜色里 一群没有五官的人渐渐苏醒。他们 突然闯入我的房间。 灯芯正在燃烧，火苗微弱。 ? 我常常呆在房间劳作。房间 此时已被我打扫干净。 一张张空着的凳子，被我摆在 入门可见的地方。他们多孤单 他们渴望你们都飞回来。 ? 这个季节，蛀虫 咀嚼我的牙齿。通往小房子 的河流定期泛滥。 它多么可恶，它常常冲垮 别人苦心经营的建筑。他使我整齐的 凳子漂浮水面，七零八散。 ? 大水退后，外面飘起 雪花。干柴已经堆满一角。 搁置已久的火炉 渐渐温暖。 房外已经没有人与牲畜 的脚印。 ? 凳子已寻回来，整齐地 排在火炉旁。它们蓄谋已久 我在小房子内， 外面的锁已闭。 虫儿飞 月亮低垂，这夜空 站在二楼触手可及。月色下 走在校园小径的男女 彼此熟悉。 ? 玉兰开在夜色里，它们 拒绝生长叶子。 情侣坐在它的身姿下， 一脸斑驳。 ? 虫儿飞，在路灯下 藏在树荫的这些孩子， 它们多像 今晚坐在草地的人。 ? 没有风，脚步声 模糊不清。头顶的叶子 在初春的夜色里 安静地像悬浮的鱼。 我想和陌生人喝酒，春天里 我想和几个陌生人喝酒，在春天里的 任意一个夜晚。 从老家乘车回来，灯火通明的夜晚 已彼此熟悉。 背包沉重，秋日里干枯的枝桠 多么像我额头暴起的青筋。 ? 我想和几个陌生人喝酒，在春天里的 任意一个夜晚。 白色的碎花躺在脚下，在一个小小的 酒馆。灯光温暖。 我们围坐在一起，不要为暂时地离别 黯然失色。 让我们捧起酒杯，让这些温热的液体随着 清脆的碰杯声落地生根。 ? 我想和几个陌生人喝酒，在春天里的 任意一个夜晚。 灰尘早已布满脸上的沟壑，让我们找个破落的 旅社暂居一宿。 我们熄灭脆弱的灯火，点上蜡烛，给我的小女儿 一点保护色。 让我们在夜色里躺在一起，落地扇产生的风 多么像母亲的双手。 悲伤的云彩 远处公路上有车驶过 这时，车轮旁便分娩一片云彩。 这云彩烫着红色头发 从地面飘摇而上。 ? 此时，他绕过一群人的头顶，他的身体 被太阳照射。在远处，我驻足凝望。 我分明看到 他的面颊泛起红晕。 ? 一阵风吹过，尘埃中 他的身体抑制不住颤抖。 他落下，贴住行人的脸。他的命运可想而知 他被踩在脚下。 ? 他曾是大地的养子，如今 归向故里的他那么悲哀。 时光记 这里下起春季的第一场雨。有个孩子 在雨中奔跑。 他的手里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