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命论析义.DOC

朱熹命論析義 劉 德 明 一、前言 朱熹是傳統儒學中一位非常重要學者，其重要性遠超過其他儒者，如錢穆先生即認為，朱子不論在中國學術思想史或文化史上均產生莫大的影響，其地位幾可與孔子相提並論。就儒學史而言，朱子不但是宋儒的一位宗師，更是將儒學內部思想重新做了一次整理，使得傳統儒學內部各種不同的學說均得以有適當的說解。除此之外，朱子更是一般學者眼中之集理學的大成者。 在這種情形下，學者對朱子的研究不論就其廣度或深度而言自然遠超過對其他宋儒的關注。但在對朱子諸多概念的研究中，筆者發現對朱子心中「命」的概念的研究與說解並不多。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情況，除了「命」這個概念在思想史中通常沒有較獨立的討論外，其實與朱子沒有充份對其說解有相當大的關係。但是討論的篇幅不多並不代表其不重要，例如在《朱子語類》一書中，並沒有將朱子討論「命」的內容獨立出來成為完整的小目，黎靖德僅將朱子相關「命」概念的討論內容放在《朱子語類》第四卷的〈人物之性氣質之性〉中。這樣的分類固然是因為朱子對此談論的內容不多，但亦同時表示出其不將「命」的概念視為朱子的主要思想內容。但是在朱熹的晚年高弟陳淳所著的《北溪字義》一書中，卻將「命」列為首章。雖然列為首章並不一定認為這個概念最核心或最重要，但是從《朱子語類》中不見影到《北溪字義》首章的不同安排中，我們似乎也可以看到對這個概念是否重要是有完全不同的理解。也因如此，所以值得我們進一步探討朱熹思想中「命」的概念究竟為何。 二、「命」的諸多意義 綜查朱子所著之書，朱熹對「命」的概念是與其理氣觀及息息相關的，朱子認為人是由理氣組合而成，而理氣的關係是不即不離的，朱熹說： 人之所以生，理與氣合而已。天理固浩浩不窮，然非是氣，則雖有是理而無所湊泊。故必二氣交感，凝結生聚，然後是理有所附著。凡人之能言語動作，思慮營為，皆氣也，而理存焉。故發而為孝弟忠信仁義禮智，皆理也。《朱子語類卷》頁）此朱》，除如陳先生所引之《四書章句集注》中諸多條目外，朱子也曾說：「命只是一箇命，有以理言者，有以氣言者。《朱子語類卷》頁天命之謂性。命，便是告劄之類；性，便是合當做底職事。如主簿銷注，縣尉巡捕；心，便是官人；氣質，便是官人所習尚，或寬或猛；情，便是當廳處斷事，如縣尉捉得賊。情便是發用處。性只是仁義禮智。所謂天命之與氣質，亦相同。才有天命，便有氣質，不能相離。若闕一，便生物不得。既有天命，須是有此氣，方能承當得此理。若無此氣，則此理如何頓放！《朱子語類卷》頁。朱子不但認為生命的長久與否、人生際遇的好壞都是屬於「氣命」(「人之所以壽夭窮通者，是氣也。《朱子語類卷》頁人之性皆善。然而有生下來善底，有生下來便惡底，此是氣不同。且如天地之運，萬端而無窮，其可見者，日月清明氣候和正之時，人生而此氣，則為清明渾厚之氣，須做箇好人；若是日月昏暗，寒暑反常，皆是天地之戾氣，人若此氣，則為不好底人，何疑！《朱子語類卷》頁。所以生下來之稟氣是否聰敏是命，生下來福壽祿位可得與否亦同樣是命，這兩種雖然同樣是命，但這兩種命彼此之間卻沒有相互對應的關係，而這些都是「氣數使然」。所謂的「氣數使然」讓我們很容易聯想到：既然人之所以聰明富貴壽考等等都是由其「氣命」而來，那麼這「氣命」是否是有個天「有意」為之？這也就是我們上面所提出來的第一個問題。對此，朱子雖認為人這種氣稟上的分別是天生的，但是卻不是上天有意的區別。朱子回答學生問「命之不齊」是否為「天所命否」時，他說： 只是從大原中流出來，模樣似恁地，不是真有為之賦予者。那得箇人在上面分付這箇！《詩》《書》所說，便似有箇人在上恁地，如「帝乃震怒」之類。然這箇亦只是理如此。（《朱子語類?卷4》頁63） 因為在朱子的思想中，「天」並沒有人格的特質，所以朱熹並不認為人物之不齊是天「有意」為之，只不過是陰陽揉合變化的自然情況，當然在這自然形成的樣態中好事少而惡事多。若放在現實來看，世間氣清之人少而氣濁之人多；在歷史的陳跡看，聖君治世少而暴君亂世多。而這些都是天生的「氣命」所決定的。 三、氣命中的「清濁」與「厚薄」 既然天生之「氣命」善少而惡多，那麼我們該如何面對或因應這種世界，難道我們就應該順服接受這自然的陽陰之化而不思加以改變嗎？也就是朱子是否即認為既這「氣命」己成，所以人就必須全然接受？關於這個問題可分兩層來說：朱子認為「氣命」至少有「清濁」與「厚薄」兩大領域，而且彼此不相稱應，所以朱子在論及這個問題時態度並不全然相同。首先我們先討論「厚薄」的問題。朱子說： 死生有命，當初得氣時便定了，便是天地造化。只有許多氣，能保之亦可延。且如我與人俱有十分，俱已用出二分。我才用出二分便收回，及收回二分時，那人已用出四分了，所以我便能少延。此即老氏作福意。老氏惟見此理，一向自私其身。《朱子語類卷3》頁此氣遇此時，是他命好；不遇此時，便是有所謂資適逢世是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