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因素抑或传统——评董乃斌主编《中国文学叙事传统研究》.pdfVIP

书评 叙事：因素抑或传统 ———评董乃斌主编《中国文学叙事传统研究》 李 伟 ① 自旅美学者陈世骧教授1971年提出“中国文学传统从整体而言就是一个抒情传统”以来， “中国文学抒情传统”作为一个极富阐释效能的理论命题，已得到海内外学术界的普遍认同。以 龚鹏程为代表的质疑声，如今也日趋缓和②。四十多年过去了，如何深化和丰富这一理论命题， 倒成了当务之急。董乃斌教授及其研究团队贡献于学界的《中国文学叙事传统研究》（中华书局 2012年版。以下简称《研究》，引文凡出自该著者均只标注页码），在这一背景下显得格外打眼。 本文意在从学理、逻辑和心理等角度对该书所揭示的“中国文学叙事传统”命题作批判性反思。 谈论像“中国文学史里的叙事传统”这样关乎全局的大问题和大判断，首先必须对自家的 观念和理路作出反思和澄清，并坚持刘勰“观衢路”即“见木更见林”之法。就此，应当追问的议 题有：什么是传统？什么是文学？最终，中国文学里的叙事到底能否自成传统，抑或只不过是因 素？为什么会提出“中国文学史里的叙事传统”这样颇具冲击性的命题？等等。本文认为，自先 秦以降的中国文学里并没有《研究》所谓的“叙事传统”，有的只是“叙事因素”；以因素为系统， 本文为安徽省教育厅人 无限扩大“文学”与“叙事”的外延，相对忽视文史之价值追求所当有的哲学优先性，是造成这 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重 种以文类为规范的观念误置之学理根结；国人之所以热衷于“中国文学史里的叙事传统”这类 点研究项目“诗史关系的 大判断，恐怕是中西相较之下由“缺项思维”带来的争胜心理使然。 哲学辨正”（批准号：SK20 作为讨论的前提，就核心议题事先声明如下：本文无意否认中国文化、尤其是中国史学有 12A147）成果 一种充满人文主义和反实质主义的以人物为中心的叙事传统③ ；有鉴于文学与文化间众所周 知的差异，《研究》的对象应是中国文学，学术目的当是抉出中国文学而非中国文化中的叙事 传统；在方法上对某国文学史作叙事学分析与从本体上论定其有一种严格意义上的传统，更 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理论层面，方法可以遍施，本性不容漫认。 “传统”的基本内涵 一、 谈论中国文学里的叙事传统，首先要弄清楚什么是“传统”。与“传统”相对立的有两个概 念：“外来”和“现代”。相对于“外来的”，“传统的”就意味着本土的、固有的和稳定的，这是一空 151 文艺研究2016 年第4 期 ④ 间范畴；相对于“现代的”，“传统的”便指向古典的、过去的和神圣的，这是一时间范畴 。若从 史学家所谓的“长时段”来看，传统又不是绝对本土的和固有的，它总要时不时地接受异质文 化或他者的挑战、冲击和催化，因而也就不是完全稳定的，会有变化，但这种变化又是以某种 不变的深层内核———所谓 “传统的中断”就是这种内核的改变，一如当下中国的现代化进 程———为基准所做的局部性微调或者结构性完善。若就传统实际的存在状态看，它又不仅仅 是古典的和过去的，它还是当下的和现代的，以或隐或显的方式存在于现在，暗中支配着为其 所化之人的言行举止和所思所感———这也是“传统”一词的拉丁文原义：存在于现在中的过去 或从过去延至今日的对象。但由于所处时代、所遇问题和自身禀赋等方面的差异，人又会感到 传统的压抑和限制，尤其是传统之于当下的无效，因此就有打破传统之神圣性的内在冲动和 潜在需求，例如中国“五四”以来的新文化运动和西方19世纪以来的个人解放运动和后现代文 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