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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與創意 鄧仕樑 課程發展議會於2002年通過《中國文學課程指引(中六)》，建議學校於2003年9月開始採用新修訂中六中國文學課程。 新修訂課程的設計，經過相當長時期諮詢。但教師面對改革，不免要重新思考教學方向，重新準備。2003年初，教育統籌局和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合辦了「中六中國文學新修訂課程在職教師培訓課程」，每一課程講論時間為5節共15小時，邀請本系和友校老師擔任講者。中大中文系參與籌劃，是由於本系向來以高級程度會考中國文學科合格成績為入學必要條件，事實上系內同人也積極參與課程設計工作，加上目前任教這個課程的教師，有不少是我們畢業生，因此我們覺得應該為推動教學盡一點力。 我個人在課程負責一節講論，主要希望提出一些文學教學的體會供大家討論，並藉此跟前線教師溝通，了解現階段教學上的問題。經過幾次講論，我想在這裡提出有關創作教學的兩點意見，供教師參考。 第一是創作的意義問題。 新修訂課程的學習內容有三項：文學賞析、文學創作、文學基礎知識。大體言之，新課程與過去不同之處，在於過去修習文學，以增加對文學的認識，了解文學的流變為主，新課程則看重賞析和創作，以提高文學修養。學習內容轉變，評估方式也自然隨而改變。根據《課程指引》第六章「學習評估」，本課程的評估目標有下列三方面： 文學創作的能力； 對中國文學作品的理解、分析、欣賞、評論等能力； 對中國文學的認識。 又根據香港考試評核局發表中國文學科課程2005年香港高級程度會考的試卷形式，共有四卷： 試卷一 文學創作 佔全科總分百分之二十五，考試時間為三小時。 試卷二 文學賞析 佔全科總分百分之五十，考試時間為三小時。 試卷三 創作練習（校內評核） 佔全科總分百分之十五。 試卷四 課外閱讀（校內評核） 佔全科總分百分之十。 從學習內容和評估目標、方式看，文學創作的分量很重，包括試卷一及試卷三共佔總分百分之四十。有教師提出這種安排對有才華的考生有利，對不善創作，只會踏實讀書的學生，卻不公平。具體言之，「創作」指散文、詩歌、小說、戲劇的寫作，但我以為在觀念上卻值得進一步探討。恐怕有人以為創作是作家的事。區區中學生何敢言「創」？我們讀《論語?學而》首章就有孔子之言： 「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我於老彭。」 《論語正義》謂述是循舊，作是創始。孔子也不敢輕言創始，則怎能要求中學生有甚麼創始呢？但孔子的話，其實是針對禮樂說的。《正義》引《禮記》云非天子不議禮，故鄭注以為孔子無位，不敢作禮樂，但可述之。如果用「述」和「作」兩個觀念加之於文學教學，似乎可以這樣說：過去的要求以「述」為主，新課程則要求「作」。孔子是聖之時者，相信不反對文學之事，必然要有所開創。然則文學上的開創，是否只有才情富贍的名家大家始能為之呢？其實人類都有創作的衝動，可以用不同的方式表達出來，此所以人類有豐富的藝術遺產。文學是最普及的創作表現方式，因為每個人都掌握了語言。我們在使用語言的時候，往往有意無意的選擇最新鮮、最恰當的表達。廣義來說，這就是文學創作。 當然，散文、詩歌、小說、戲劇等體裁，前人累積了豐富的經驗和理論，在訓練上比較有法可循，因此可以納入教學課程。然而我想特別的強調的，是創作教學的目的不在於訓練作家，大部分作家倒是毋須訓練的。創作的過程，開展我們的想象，刺激我們好奇追新的心理，鼓勵我們有意識試驗各種駕馭語言的可能，這就是創作教學的意義所在。 今天誰都說創意非常重要，我們的青少年如果沒有創意，香港這個現代化都市必然要褪色。但是在教學來說，灌輸知識還容易，培養創意，卻沒有必然奏效的方法。有論者把創造力（creativity）等同於擴散性思維（divergent thinking）和開放式思考（open-ended thought）的能力。事實上，從事文學創作，倚賴多元、多向的思維模式。構想之際，不能流於程式化。劉勰認為靈感之來，思接千載，視通萬里，完全沒有時空的限制。神思方運，萬塗競萌，正是典型的擴散性思維。中國傳統文論者，早就洞悉屬辭無方，「精慮造文，各競新麗」，「愛奇之心，古今一也」的心理。（分別見《文心雕龍》〈總術〉、〈練字〉兩篇。）然而，今天社會上需要創新的，其實不獨為從事文學藝術者，各界人士包括企業家、科學家、行政管理人員等等，都需要創意，因此文學創作的訓練，本來應該普及於所有學生，只要求修讀高級程度中國文學科的學生致力創作，不能算是理想的制度。西方有著名商學院工商管理碩士課程以詩歌創作為必修科，用意非常明顯，他們要訓練的不是作詩，而是創意。我以為有遠見的教育家，應該把文學列為所有學生的必修科目，而且要求嘗試創作。那麼，創作教學就成為創意訓練的過程。學生不論才情高下，俱可深蒙其利。 另外，從閱讀的角度出發，我們不妨說解讀一篇作品，其過程也有創作意味。讀者必須根據個人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