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修禊的文化阐释-TAO台湾学术线上.PDF

《 華梵人文學報》第十三期　民國九十九年一月　157-186 ©華梵大學文學院　　 蘭亭修禊的文化闡釋 ――本體的探詢與自然的發現 黃偉倫 國立政治大學中文系助理教授 weilun66@nccu.edu.tw 摘 要 本文以著人文精神內涵與文化意蘊的思路，著眼於修禊儀典本身及＜ 蘭亭集序＞、＜後序＞與蘭亭詩作等內容，而揭諸「本體的探詢」與「自 然的發現」兩大層面，來探討此次文人雅集所突顯的主題意識。緣於魏晉 以來個體意識的覺醒，東晉文人一方面從自我的關注中，別具深情地反思 其生命經驗與存在的實感，並將對於此情的感觸和體驗，提昇到一哲理的 高度做一種「本體的探詢」；同時也在此個體意識高揚，擺落政教羈累及 功利性思考的時代氛圍底下，遂能對山水本身的自然屬性作一種審美的觀 照，進而發現山水之美，怡情、暢神於山水之中。因此，正因為這種「智 慧兼深情」的主體精神底蘊，才發顯了當時文人面對生命的熱情和關注， 表達了自我對於存在的探問；同時也緣此個體個體意識的覺醒，促成了山 水審美意識的形成，藉由詩作體現了對於山水的審美體驗和觀照，從而讓 此次的蘭亭雅集有著更豐富、更深邃的人文蘊涵可供探索。 關鍵詞：蘭亭、修禊、山水審美、人的覺醒、文化闡釋 158 華梵人文學報　第十三期　九十九年一月　　 前言 晉穆帝永和九年（西元353年）在會稽蘭亭的一次文人雅集，被後世 傳頌為千古佳話，關於此次的聚會，其事是臨水祓除、羽觴讌飲、其時是 001 002 三月的上巳、其地是會稽山陰的蘭亭 、其人則是王羲之等四十餘人 ， 只是對於這次的聚會，後人關注的焦點多圍繞在禊帖的書藝成就之上，如 宋人薛道祖即有詩云：「東晉風流勝事多，一時人物盡消磨。不因醉本蘭 亭在，後世誰知舊永和」003 ，而相對地減弱了對於當日詩作、＜蘭亭集序 ＞及＜後序＞內容本身的關注。事實上，此次雅集不僅有其特殊的修禊禮 俗的背景因素，更重要的它還從中體現了東晉文人緣於個體意識的覺醒， 所引發的對於生命存在本身的凝視與省思，反映著那個時代文人的價值理 想和生命情調，以及對於自然山水的審美態度的形成，進而發現山水之 美、體驗山水之美，標誌著山水獨立審美意識的確立，猶如宗白華先生所 說：「晉人向外發現了自然，向內發現了自己的深情」004 ，正是這樣地根 源於深情的「本體的探詢」與山水審美意識的形成所帶來的「自然的發 001　關於蘭亭的地理位置，酈道元《水經注》卷十四＜漸水江注＞云：「湖水下注浙江， 又逕會會稽山陰縣，浙江又東與蘭溪水合。湖南有天柱山，湖口有亭，號曰蘭亭，亦 曰蘭上里，太守王羲之、謝安兄弟數往造焉。吳郡太守謝勗，封蘭亭侯，蓋取此亭以 為封號也。太守王廙之移亭在水中。晉司空何無忌之臨郡也，起亭於山椒，極高盡眺 矣。亭宇雖壞，基陛尚存」；另《紹興府志》記載蘭亭之會在蘭渚山，山「在山陰西 南二十七里處，即《越絕書》勾踐種蘭渚田，及晉王羲之修褉處」；樂史《太平寰宇 記》卷九十六引《輿地志》載云：「山陰郭西有蘭渚，渚有蘭亭，王羲之所謂曲水之 勝境，製序於此。」 002　據宋人桑世昌《蘭亭考》所載，此次與會者共有四十二人，其中，王羲之、謝安、謝 萬、孫綽、徐豐之、孫統、王凝之、王宿之、王彬之、王徽之、袁嶠之等十一人，各 成四言、五言詩一首；郗曇、王豐之、華茂、庾友、虞說、魏滂、謝繹、庾蘊、孫 嗣、曹茂之、曹華、桓偉、王玄之、王蘊之、王渙之等十五人，各成詩一首；另，謝 瑰、卞迪、丘髦、王獻之、羊模、孔熾、劉密、虞谷、勞夷、后綿、華耆、謝滕、任 儗、呂系、呂本、曹禮等十六人，詩不成，罰酒三巨觥，如依桑世昌之說，則此次的 蘭亭聚會連同王羲之自己共有四十二人，並成詩三十七首。見（宋）桑世昌：《蘭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