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振铎与书法艺术之争的一段因缘.PDFVIP

郑振铎与“书法艺术”之争的一段因缘 韩蕊 （西安建筑科技大学人文学院） 【摘要】郑振铎是现代书法史上经常被提及的人物，在不少治史者看来，建国后书法没有被列入艺术与他否认 书法为艺术有密切关系。本文通过对现代史料的钩沉，披露了一些鲜为人知的真相。文章认为，五四以来，书 法的艺术化一直是人们争论的焦点，郑氏只是反对方的代表而已。书法是否艺术的争论表明，在西学东渐之时， 由于深受西方艺术观念的影响，书法一时还找不到自身的归宿。这一论争的遗绪一直波及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 期书法美学的那场争论。 【关键词】郑振铎 书法艺术 争论 书法到底是不是艺术？这在书法专业化、职业化的今天看来似乎是一个多余的话题，但自建国以来很长时 间，书法艺术的名分一直得不到应有的承认，不少人将其归咎于一个特殊的人物——郑振铎。如王镛在新近倡 导“艺术书法”时又重及此事： 由于书法的实用性与艺术性自古以来就纠缠不清，因此才有了 20 世纪 50 年代文化部长拒绝 承认书法是一门艺术，才有了长久以来艺术院校无书法专业的事实。1 姑且不论当时作为文化部副部长的郑振铎是否有这样大的影响力，单从论题的本身来讲，我们纵然在他所有关 于美术的论述中找不出有关书法的专论，但也未曾发现作为副部长的他明确拒绝书法为艺术的公开言论。那么， 是什么原因使大家都愿意把否认书法为艺术的罪名加在他一人头上呢？这牵扯到近代书法史上一段鲜为人知的 史实。在此我们对其加以钩沉，以明了真相，这既有助于減轻郑振铎背负的“罪名”，同时对于近代书法史的研 究也不无裨益， 认定郑振铎否认书法为艺术，最早始于沈从文在 1937年5月所写的一篇有关书法的文章《谈写字》，文章 说： 因此到近来有人否认字在艺术上的价值，以为它虽有社会地位，却无艺术价值。郑振铎先生是否 认它最力的一个人。艺术，是不是还许可它在给人愉快意义上证明它的价值?我们是不是可以为艺术 下个简单界说：“艺术，它的作用就是能够给人一种正当无邪的愉快。”艺术的价值自然很多，但据我 个人看来，称引一种美丽的字体为艺术。大致是不会十分错误的。2 由此，人们普遍断定郑振铎是反对书法成为艺术的“罪魁”。然而，沈从文将郑定为“最力的一个人”， 却也从 反面说明赞同郑氏此说者并非一人，郑只是一个代表而已。据我们发现的材料，导致沈文此说的根据是一场“有 关书法是否是艺术”的争论，它最初发生在一场宴会上，朱自清在1933年4月29日的日记中记录了这件事： 晚赴梁宗岱宴，……振铎在席上力说书法非艺术，众皆不谓然。”3 而当事人郑振铎在写于朱自清去世后五天（1948年8月17日）的纪念文章《哭佩弦》一文中对此叙述得更为 详细： 将近二十年了，我们同在北平。有一天，在燕京大学南大地一位友人处晚餐。我们热烈的辩论着 1《以艺术的立场审视书法——就“首届全国中青年名家百人艺术书法展”采访王镛先生》，《首届全国中青年名家百人艺术 书法展作品集》，荣宝斋出版社，2005年，第204 页。 2 沈从文：《花花朵朵 坛坛罐罐——沈从文文物与艺术研究文集》，北京：外文出版社，1994年，第224页。 3 1988 3 190 陈福康编著：《郑振铎年谱》，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 年 月，第 页。 97 “中国字”是不是艺术的问题。向来总是“书画”同称。我却反对这个传统的观念。大家提出了许多 意见。有的说，艺术是有个性的；中国字有个性，所以是艺术。又有的说，中国字有组织，有变化， 极富于美术的标准。我却极力的反对着他们的主张。我说，中国字有个性，难道别国的字便表现不出 个性了么？要说写得美，那末梵文和蒙古文写得也是十分匀美的。这样的辩论，当然是不会有结果的。 临走的时候，有一位朋友还说，他要编一部《中国艺术史》，一定要把中国书法的一部门放进去。 我说，如果把“书”也和“画”同样的并列在艺术史里，那末，这部艺术史一定不成其为艺术史的。 当时，有十二个人在座。九个人都反对我的意见。只有冯芝生和我意见全同。佩弦一声也不言语。 我问道： “佩弦，你的主张怎样呢?’ 他郑重的说道：“我算是半个赞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