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世致用与法制变革——沈家本修律思想基础之探寻.pdfVIP

经世致用与法制变革 ——沈家本修律思想基础之探寻 汪庆红+ 韩灵丽” 鸦片战争以后，中国社会面临着“千古未有之大变局”。为摆脱内 忧外患的危局，开明的士大夫开始睁眼看世界，寻找救国保种的良方， 遂使中国社会思潮为之一变。其中最为显著的当属众多知识精英对各 种变法改制主张进行的理论论证和实践尝试活动。而沈家本又是其中 用心最多、贡献最为卓越的实践活动家。 在担任近十年的修订法律大臣期间，沈家本主持了晚清旧律删改 和新律修订等一系列法制变革活动；可以说，他的修律思想就代表着 清末中国社会对变法改制的正统观念。对此，学术界已有深入而全面 的研究。本文试图通过对沈氏修律主张的理论基础即经世致用思想进 行探讨，以求对其法制变革思想的内在逻辑有较为全面的了解和切实 的评价。 一、经世致用思想的理论内涵 经世致用是中国传统儒家的基本主张，它记载着封建士大夫积极 入世、佐君教民的政治观念。但只是在明末清初时期形成一种显现的 思潮。钱谦益、黄宗羲、顾炎武等启蒙思想家对通经致用的思想进行 了系统化和理论化努力。在他们看来，前此盛行的宋明理学是导致明 王朝覆灭的重要原因。他们将宋明理学看作是一种空疏无用、无益于 国计民生的经学，这套崇尚空谈的理论直接导致了高度文明的明王朝 ·汪庆红：浙江财经学院法学院讲师，中国政法大学博士研究生； ·*韩灵丽：浙江财经学院法学院教授 304 无力抵抗满族这样一个文化落后的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因此，为了使 汉族人民能够通过学习真正有用的学问来应用于现实，他们提出了 “舍经学无理学”①的口号，力图通过恢复汉时经学，增强民族意识， 以探究时势利病，彰显匡时救世的士大夫精神。 从产生背景可以看出，明清经世致用思想是与士大夫深厚的使命 感相关连的。其理论内涵就是顾炎武所概括的，“事关民生国命者，必 穷源溯本，讨论其所以然”②。具体而言，包括以下几点：首先，它强 调治学必须密切关注社会时势，反对空谈，即所谓“君子之为学也， 以明道也，以救世也”，“载诸空言，不如见诸行事”③。其次，对现实 持有强烈的批判态度。这与其产生的时代背景密切关联。如前所述， 经世致用思潮正是因为宋明理学不足以挽救明王朝覆灭而兴起的。在 黄宗羲看来，理学家“所读之书，不过经生之章句”，“所穷之理，不 过字义之从违”④，是不敷实用的，一旦到了“当报国之日，则蒙然张 口，如坐云雾”⑤。而由这些人所把持的朝廷当然是弊政塞责，“神州荡 覆，宗社丘墟”⑥了。所以，他们主张要对中国古代君主专制、理学、 科举及财赋等经济、政治制度进行批判。再次，与其强烈的批判精神 相适应，经世致用思想中蕴涵着成熟的改制主张。既然现实的各项制 度不符合他们理想的治世标准，改革弊政就成了不二之途。如钱谦益 就强调治经学的目的在于纠正“世道偏颇”⑦；顾炎武更将“明学术， 正人心，拨乱世以兴太平之事”⑧定为其代表作《日知录》的指导思 想。再次，改制常借助托古。在中国传统社会中，以对儒家经书进行 ①粱启超：《清代学术概论》，东方出版社1996年版，第4页。 ②[清]潘耒：录序，载[清]顾炎武著、[清]黄汝成集释：‘日知录集释)，花山文 艺出版社1990年版，第7页。 ③[清]顾炎武：“与人书三”《顾亭林诗文集)，中华书局1卿年版，第9l页。 ④[清]黄宗羲：“留别海昌同学序”，《南雷文定前集)第1卷，上海时中书局宣统二 年(19lO年)印行，第3页。 ⑤[清]黄宗羲：“赠编修弁玉吴君墓志铭”，黄宗羲全集》第lo册，浙江古籍出版社 1990年版，第421页。 ⑥[清]顾炎武：“夫子之性与天道”，载[清]顾炎武著：《日知录集释》、花山文艺出 版社1990年版，第310页。 ⑦[清]钱谦益：“新刻十三经注疏序”，(牧斋初学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 第85l页。 ⑧[清]顾炎武：“自序”，同注⑥引书，花山文艺出版社1990年版，第9页。 305 学习和解说为主要活动内容的经学成为了占统治地位的学术思想。这 种官方法定的意识形态载体也就成为中国封建思维的主导模式，加之 中国传统社会的封闭性，封建知识分子的政治思维只能在儒家理论体 系范围内绕圈子。对于经世致用思想的倡导者来说，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