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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子红了 刘淼 桔园坐落于工厂生活小区后山的斜坡上，占了整座山三分之一的地盘，山后面是工厂的子弟学校，因此，每天上学放学，我都必须得从桔园旁边经过。桔园依山势呈三角形分布，每棵桔树之间不过一米左右，桔树不高，与周围的轻松相比，俨然小弟弟一般。但是，它的叶子却比松叶清香得多，鼻子稍微靠拢一点，就有一股浓浓的香气钻进你的五脏六腑，假如这个时候你精神疲惫或恍惚，在香气的作用下，会立刻变得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所以，每次经过桔园，我都会停下来，深深地吸上一口气，与此同时，我会想，要等到什么时候，枝头才会挂满红红的桔子呢？ 事实上，桔园并非全部种满桔树，在三角形的半腰，搭有一个简易的茅草屋，平时当然是空无一人的，但等到桔子红了的季节，守桔人就开始入驻了。守桔人是一个中年汉子，样子很凶，神情警惕，仿佛所有人都想偷他的桔子似的，因此，他手中时刻挥舞着一根有我胳膊那么粗的木棒，像是随时准备出击。然而，每次他都失望了。虽然孩子们三五成群的从桔园经过，但却没有一个人把挂满枝头的红桔子放在眼里。守桔人好生觉得奇怪，于是没过多久，他便放松了警惕。到后来，再路过桔园，只见他居然躲进茅草屋茅草屋呼呼大睡了。 这便是孩子们的狡黠之处。虽然不懂得什么三十六计孙子兵法，但以逸待劳之计却用得恰到好处。因为人矮体弱，几乎每次分配给我的任务都是暗中监视守桔人，一旦他从睡梦中醒过来，就赶紧向大伙儿打信号。但幸运的是，大火而每次都能乘守桔人未醒之际成功逃脱，而我一次信号都没有发出来。于是，便有人不满了，说我仅仅在旁边瞅一瞅就可以分享胜利果实，实在有些不公平。我当然不甘示弱，说，那下次咱们换过来，你做监视，我来摘采。对方答应了。好不容易等到再一次的行动，我如猛虎下山一般，冲进桔园，疯狂地扫荡。不想，动作实在过于凶猛，摇得树枝哗哗作响，守桔人猛然间被惊醒，听到撤退的呼哨，我吓得把手中的桔子一扔，撒开脚丫子就跑。尽管最终安然脱险，但等到与大伙儿会合后才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带回了战利品，唯独我一无所获。那一刻，我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自然，从那以后，我依旧干回老本行。然而，经过几次大的损失后，守桔人不得不重新考虑对付我们的办法，最后，他一咬牙买了好些土地雷埋在桔园深处。土地雷的威力并不足以致命，但响声震天，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炸得皮开肉绽。尤其到了收获的关键时刻，守桔人把看家的大黄狗也叫来了，大黄狗直立起来比我都要高，勇猛无比，孩子们只能望桔兴叹了。 因此，能够有机会去桔园肆意摘采一天，便成了我当时最大的梦想。考试100分，漂亮的新衣服，苦苦的玩具左轮手枪，引人入胜的《杨家将》连环画……在桔园面前都变得黯然失色了。母亲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说，要不这样吧，过几天我们去桔园买桔子，你摘多少，我们就买多少。我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好不容易等到那天，母亲背着一个竹筐与我来到桔园。此时，已是收获的尾季，枝头的桔子仿佛一盏盏红灯笼，或低垂，或高挂，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母亲与守桔人谈好了价格，守桔人一见是我，憨憨一笑说，又是你呀，今天一定让你满载而归。想到上次无功而返，狼狈逃窜的事，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守桔人又说，进来买桔的人很多，所以土地雷已经拆除了，你们在里面放心地摘吧。 然而，当我与母亲一起踏入桔园，以一种从容不迫的姿态来摘桔子的时候，我发觉之前的那份喜悦与激动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桔园依然是那个桔园，桔树依旧是那些桔树，但因为没有了紧张，局促，匆忙与不安，摘桔反而成为一种枯燥乏味的体力劳动。我心不在焉得桔子扔进竹筐，我期望竹筐很快便会被桔子塞满，但很显然，母亲是有备而来的，竹筐的容量大大超过了我的想象——我没有等到竹筐盛满，便拉着母亲匆匆离开了桔园。我第一次对桔园失望了。没有了冒险的乐趣，桔园不过就是生长桔子的地方。桔子，在江南地方实在是生长太普遍了，虽然桔园的桔子看上去要比其他地方出产的更艳丽，但味道并无太大差别，酸中带甜，甜里带着一丝清凉，仅此而已。不过，我对桔子的喜爱依旧超过其他任何一样水果，如苹果、梨、桃、李。印象里，我还未断奶，母亲就喂桔子给我吃了，原因是桔子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可以增强抵抗疾病的能力。尽管如此，一直以来我的身体并未见强壮，反而隔三差五地咳嗽、发高烧，尤其是扁桃体，几乎每个月都要调皮捣蛋一次，无奈之下只好一刀切除了之。直到现在，我仍清楚地记得手术后躺在病床，母亲为我剥桔子的情景。当时我已有48小时未能进食，母亲的句子甘甜又柔软，入口即化，化作一丝丝透骨的清凉穿过肠道直入心田。母亲告诉我，桔子正是我进手术室之前从桔园买回的。我终于明白，最初的桔园于我而言，是一个游乐园，一个充满未知与刺激的冒险乐园，当它失去游乐园的意义，失去危险的存在，变成所谓的桔子卖场的时候，桔园也就不再是一个寻梦的地方。没有了梦想，桔园与我最大的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