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孙犁的道德自觉.pdfVIP

2015年9月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 Sep．，2015 ofSchoolofChinese andCulture Normal No．3 第3期 Joumal Language Nanjing Univemity 晚年孙犁的道德自觉 陈 非 (盐城师范学院文学院，江苏盐城224002) 摘 要：正心诚意，培植情操；坚守人格，洁身自好；立己达人，倡明义理——是晚年孙犁道 德自觉的具体表现。这种道德自觉，与他早年对乡土传统文化的感知与体验、革命年代的怀笔 从戎、反思“文革”的人性沦陷密切相关。晚年孙犁在道德传统“花果飘零”之时的“灵根自 植”，为时代与文化守护了尊严，树立了风标。 关键词：晚年孙犁道德 自觉 中图分类号：1206．7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9853(2015)03—029—05 在现代社会怎样“做士”?是中国当代知识分子长久的精神拷问。晚年孙犁以他自觉的道德践 履——正心诚意，培植情操；坚守人格，洁身自好；立己达人，倡明义理——等作出了具体回应。他以数 十年默坐澄心的坚毅，终于完成了自身的精神建构——一个现代儒家士子形象的塑造。 正心诚意，培植情操，是孙犁后半生谨守不悖的道德自觉。晚年孙犁最看重传统道德中的正心诚 意：“作家首先要正心诚意。”…㈣7即“著述要修辞立诚，立身尤其要谨慎端正。”[1](嘲“从事文学工作， 欲求语言文字感人，必先从诚意做起。”…㈣36’表面看，这是孙犁出于对作家这一特殊职业的道德认知， 但背后则是他长久以来对传统道德体系的认同与践履。心志端正、诚实无妄，是道德的根基，是修齐治 平的前提，历代贤达无不以此作为立身之本而矢志不渝。孙犁同传统贤达一样，首先把正心诚意作为修 身根本而虔心护持，到了晚年更是作为生命自觉而忧勤惕厉，恭肃谨守，体现了一个现代文人塑造君子 人格的自觉性与主动性。 这种君子人格发之于外，便是为人的诚与为文的真。他晚年总结说：“人之一生，行为主，文为次。 言不由衷，其文必伪；言行不一，其人必伪。”…(阱’所以，这“诚”与“真”，凝聚了孙犁一生的道德修为、 生命智慧和人生悟得，成为他晚年为人为文的态度、品德与风格。其表现首先是“不自欺”。他坦承自 己才能的局限：“实事求是地说，《风云初记》没有写完，是因为我才情有限，生活不足。你看这部作品的 后面，不是越写越散了吗?我也缺乏驾驭长篇的经验。”【3I(剐他自认于朋友的“薄情”：余于朋友，情份 甚薄。无金兰之契结，无酒食之征逐，无肝胆之言语，无密昵之过从。”HJ(阳’他甚至在晚年作品里多次 忏悔一生中的几次“发乎情”而“止乎礼仪”的情爱悸动，表达对结发之妻的深怀“惭德”。一个久已成 名的作家，坦承自己才情有失、私德有亏，需要何等的胸襟。二是“不欺人”。他晚年勘破世故而拒绝世 故，洞透人情又正视人情，对世风流俗既不超然，亦不敷衍，遵司马迁“不趋势利，不流世俗”的人生信 条。[5](P174)“余之交友，向如萍水相逢，自然相结，从不强求。对显贵者，有意稍逊避之；对失意者，亦不轻 易加惠于人。遵淡如水之义，以求两无伤损。”MJ(丹㈣即便为友朋故交写文作序，也是秉笔直书，“不虚 美，不隐恶，”虽因之扦格而终不改观。三是“不欺世”。晚年创作至始至终以真实为要，“不管文章长 收稿日期：2015—02—27 作者简介：陈非，男．1957年生，江苏阜宁人，盐城师范学院文学院教授。 29 短，题材如何，大都是我亲身经历，亲眼所见，思想所及，情感所系。不作欺人之谈，也不装腔作 势。”[1](陀㈣这些自我反思与自我认知，正是孙犁归宿正心诚意而“慎独、自省、自讼”的结果，体现了他 晚年“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的正大胸怀与狷介秉性。 孙犁一直把尊世用、讲规格视为文章正途，以实现传统士子兼济天下的价值理念。而要做到“兼济 天下”，则首先取决于自身的德能修为。为此，他一再强调作家站立的位置要高——情操的高尚与识见 的深邃。这不仅是他一生的进业心得，也是古往贤达的躬行践履、代代垂范。“中国的散文作家，我所 喜欢的，先秦有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