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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压缩的放牧空间 ——呼伦贝尔市图贵嘎查调查∗ 提要：草原的退化经常被归结为牧民的超载过牧，因此要恢复草原的生态环境，就需要牧民 牺牲自己的利益，压缩牲畜存栏数量，甚至通过移民减少牧区的人口。而在呼伦贝尔的调查 表明，超载过牧不仅仅是牧民牲畜增加的结果，更是因为牧民的放牧空间被压缩了。在产权 明晰的政策下，牧民失去了传统的放牧空间；工业和采矿业进入牧区，与牧民竞争有限的资 源；大量外来人口进入牧区，希望通过利用草原维持生存；甚至大量的城市居民也在牧区饲 养牲畜，增加收入。所有这些外部因素进入牧区以后，牧民的放牧空间大大缩小，这是导致 超载过牧的主要原因。资源的紧张带来了更激烈的竞争，因此牧民纷纷利用网围栏保护自己 的利益，但是网围栏不仅限制了外来人的进入，也限制了牧民的活动空间。在多重挤压下， 牧民或者向更遥远的地方游牧来保持牲畜的存活，或者通过购买饲草维持牲畜。牧民放牧空 间的被压缩，不仅影响到了牧民的生计，也影响了草原的环境。 关键词：放牧空间 草场承包 草场退化 牧民生计 呼伦贝尔草原被认为是中国最好的草原，不同于荒漠化草原和典型草原，这里降雨量比 较多，草产量也比较高，比荒漠化草原和典型草原都更绿，也更漂亮；但是这里也是退化速 度最快的草原，原来茂盛的草甸草原正在迅速退化，草原的植被稀疏，牧草高度降低，开始 出现大片裸露的荒地。2007 年遇到了严重的干旱，许多草场的产草量都比较低，因为缺乏 足够的牧草，许多牧民被迫大量出售牲畜。 传统的草原管理强调草原的载畜量，也就是说草地的产量决定了草地可以承载多少牲 畜，如果超过了载畜量，就会形成过牧，并进而造成草地的退化；近年来人们在干旱地区的 研究表明，载畜量的概念可能并不适合干旱地区草原，因为干旱地区的降雨量分布很不平衡， 年度之间差异很大，因此几乎不可能测定稳定的载畜量。1 呼伦贝尔的降雨量相对分布比较 均衡，比如在鄂温克旗，从旗志的记载看，全旗各地区降雨最多的年份与最少的年份降雨量 的差别大约为一倍，2在当地的牧民记忆中，几乎没有关于旱灾的记忆。主要的灾害是因大 风雪形成的白灾或寒潮，在旗志所记载的 1950到 1990 年间，没有一次旱灾。在这样降水相 对稳定的地区，草原的持续退化更多地被归因于草原的超载过牧。在被调查的嘎查，牲畜数 量比集体化时期增加了很多，并因此导致了牧场纠纷。过牧是导致这个地区草原退化的一个 重要原因。 过牧经常被归因为牧民盲目地增加牲畜，由于人口增加和消费需求的增加，牧民扩大牲 畜饲养量超出了草场的承受能力，从而导致草原的退化。因为牧民牲畜饲养量是过牧的主要 原因，因此恢复环境的主要工作就是减少牧民牲畜。但是我在呼伦贝尔调查中却发现，过牧 不仅仅是牧民盲目增加牲畜所导致的，更因为他们的放牧空间被压缩了。传统的放牧地被停 止使用了，周边的一些草场被别人占用了，外来的人口增加了，甚至工业和采矿业都在争夺 牧区有限的资源。牧民放牧空间被压缩以后，超载过牧相应地变得严重了。 ∗ 在此特别感谢单老师，她带我回到她当年插队的嘎查，介绍我认识当地的牧民，并带我走访了大量牧户。 因为单老师的帮助，牧民很容易接受了我，毫不隐瞒地讲述他们的真实生活情况。嘎差的牧民和干部都给 我很大帮助，文章中队人名和地名进行了适当的技术处理。我还要特别感谢胡敬平带我进入这个地方，并 解决了许多实际调查中的困难。本次调查得到了福特基金会的资金支持。 1 Ian Scoones 主要根据非洲的研究提出了非均衡生态系统的概念，国内也有学者在锡林郭勒典型草原从事 类似的研究。 2 在我们调查的地区，年降雨量在 220 到 460 毫米之间。鄂温克族自治旗志编纂委员会：《鄂温克族自治旗 志》，中国城市出版社，1997 年。 1 为了应对放牧空间的缩小，牧民开始在嘎查之外寻找新的空间，包括租用其它的牧场、 延长放牧距离和改变牲畜品种。2007 年呼伦贝尔草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干旱，草场的压力 进一步凸显出来，饲草和畜产品的价格同时上涨，一部分牧民开始用高产奶牛替代本地牛以 3 节约牧草，维持生计；更多的牧民则陷入迷茫，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