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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道路02 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声明 《中国的道路：我们时代的经济社会学解释》自序 美国未来学家，《后工业社会的来临》的作者丹尼尔·贝尔曾经说过：一个社会假如找不到适当的语言来表达自己正在经历的事情的话，那将是十分痛苦的。可以说，目前的中国社会正处在这样的深刻痛苦之中。社会的急剧变动使得我们社会中各个阶层原先的共识——哪怕是在象应该按照怎样的原则来组建政治共同体，人和人之间交往的道德规范以及对人性的理解这样的人们赖以组建共同社会的最基本的问题上的共识——都正处在快速的流失之中。 　　中国人赖以理解自己生活的完整的精神境域破碎了。从日益贫乏和紊乱的学术语言中，从民众正在被驱入的毫无价值理想的准动物般的消费主义的生存方式中，这种破碎正以某种强大的难以阻挡的力量呈现出来，而试图掩饰这种破碎的由权力编织的意识形态——一种千篇一律和矫情刻板的对生活的伪解释——则将其反衬得更加明显。 　　在这么一种普遍失语的状况中，人们会本能地追溯到自己文化的最早的源头。尝试着从古老的传统智慧中，去寻找理解当下的生存境况的某种启示。在周易的六十四个卦象中，大约屯卦和我们目前的境况最为相符。 　　屯，坎（云）上震（雷）下，取云雷相交之象。彖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伊川易传》云：“屯者，物之始生也。万物始生，郁结未通，故为盈塞于天地之间。”“阴阳始交则艰屯未能通畅，及其和洽则成雷雨满盈于天地之间。”《温公易说》云：“屯者，结之不解者也，结而不解则乱，乱而不缉则穷。” 　　新的事物刚刚生长出来，而旧的事物和观念则还没有消亡，新旧万物混杂浑沌、郁结屯塞于同一个世界之中，而在这种沉寂郁闷的气氛中则酝酿着惊雷暴雨般的事变，经过这事变之后，新事物将顺利地成长壮大，世间万物的秩序重新变得通畅。易经取自然界雷雨之前阵云密布、雷声隐含、气压低闷之象，制作屯卦以象征人世间相应的生存境况。 　　而易学的精髓还不在于对世间境况的静观，而在于从对生存境况的领悟中探求相应的应对之道。假如，相应于乾卦的是“自强不息”，相应于坤卦的是“厚德载物”，即么相应于屯卦的是什么呢？象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程颐为“云为雨而未成者也，未能成雨，所以为屯。君子观屯之象，经纶天下之事以济于屯。” 　　所谓“经纶”，也就是孔子所说的，在一个名实不符的世界里所做的“正名”的工作。用现代人文科学的语言来说就是“解释”。通过解释来开启新的意义境域，新的价值理想，通过解释来促成正在艰难地孕育中的新事物，新秩序和新世界的诞生。 　　我们看到，最基本的共识的流失和完整的精神境域的破碎，使人们丧失了构建自己的社会性本质的根基。我们社会中的个体就象浮萍一样被各种经济、政治和舆论的力量所支配和裹胁。而丧失了按照自己本真的价值理想来主动地营造有意义的真实生活的能力。而且，新旧观念的杂然共存使人们普通地处在一种理智和情感的深刻的分裂之中，人们由于屈从于外在的力量不得不去做的事，常常是自己深感厌恶和鄙视的，相反，自己内心里所深深执着的情感和信念却总是因为在现实中被摔得粉碎而深受创伤。许多人都觉得自己脚下的大地——原先的坚实的生活世界崩塌了，因而丧失了在一种完整的意义境域中理解自己正在经历的事物，丧失了用一种本真和精确的语言言说自己的感受的能力。而每一个个体内心深处的这种价值理想和个性的崩溃，必然地导致着人和人之间的相互沟通、交往和合作的困难，从而进一步导致着社会各阶层关系的紧张，以及整个社会秩序的日益混乱和解体。确实，在这么一种情形下，如何通过在某种整体境域下对我们正在经历的事情的意义的解释来重建全社会基本共识的任务也就变得尤为迫切。 　　假如一定需要用一句话，用一个词来概括目前中国社会的核心特征的话，那么，尽管存在着象笼统，模糊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我们实在难以找到比“转型”更恰当的概念了，目前的中国社会是一个正处于转型中的社会。对于“转型”的内涵，我们已在《转型期中国的困惑——论财富和知识的分离》①一书的序言中作了初步的论述。当时，我们就指出了“转型”的双重内涵，它一方面是我们社会的产业结构，即生产财富的主导性方式，从农业向工业，进而向知识产业的转变；另一方面则是整个社会的组织方式从“计划”的向“市场”的转变，即从一种由上而下的指令维系的强控制秩序，转为依靠自由的契约由下而上生长起来的自发秩序。假如，把这种转型放到整个世界历史的大背景中加以考察的话，那么，这不仅仅意味着中华民族对半个多世纪以来所选择的用极权主义手段推进现代化的方式的艰难的扬弃，同时，也是从1840年开始的，中国通过学习和应对文明中心国家的挑战而逐渐融入世界主流文化的过程的延续，它是5个世纪以来，以西方文明为主导的不断加剧的全球一体化进程的一个组成部分。 　　从某种意义上说，本书可以看作是《困惑》的续篇，不过《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