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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年中庸研究观点介述 杨子吟 邹效维 中庸是中国认识史上的一个古老的概念,它所表述的思想长期以来多为人们所歧解。 在古代,中庸被誉为“至德”,备受推崇。在近现代,中庸则被视为明哲保身,横遭非议。历 史只有在几经褒贬之后,也许才能见其真相。80年代以来,为恢复中庸的本来面目及其在 中国思想史上应有的地位,学术界对中庸进行了再认识和再评价。认真总结这一时期关于 中庸研究的情况,对进一步深化中国传统文化研究、深化中西文化比较研究,无疑具有重 要的历史和现实意义。本文拟对近十年学术争论的几个主要问题作扼要的介述,以推动其 研究的进展。 一、中庸思想的形成和发展 “中庸”一词始见于《论语》,但其思想渊源甚为久远。中庸思想滥觞于何时?在历史上 曾几经发展?表现为哪些基本形态?以及各形态有何特点?这是中庸研究首先需要回答 的问题。追踪近年来有关论述,典型提法大致有如下四种: 其一,“中”的观念发端于原始社会末期。早在尧舜时代,“执中”就是部落联盟首长调 整与成员关系的办事原则。此后,在商周家长奴隶制国家,这一传统被保留下来,并成为古 代君主的治民之道与修身之德,具有政治与伦理范畴的特点。到了社会变革的春秋时代, 孔子继承发展了这一“先王之道”,把它提到“至德”的高度而名之为“中庸”,并对它作了 “过犹不及”的表述,这说明中庸开始作为哲学范畴出现。在孔子那里,中庸具有朴素辩证 法特点;不过,孔子以礼设度,已显示出保守性。至董仲舒,被赋予唯心主义性质;至程朱,更以“不易”之“道”出现。遂使中庸逐步走向僵化。① 其二,中庸思想萌发于三代,后几经发展,几度更新,形成了三种基本形态,即政治形态的中庸、伦理形态的中庸和哲学形态的中庸。三代之中庸讲治国之道,是处理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关系的原则,故属政治形态。孔子宣布中庸为“至德”,使之从政治形态转化为伦理形态。子思对此加以继承和发挥,把伦理性的中庸提升为宇宙法则,从而形成了儒家的伦理本体论。迄于有宋,理学家对中庸作了完整的界说,并把中庸与一分为二联系起来。这样,理论思维经过千百年的积淀,哲学形态的中庸得以形成。②③ 其三,中庸思想始自殷商,成于战国。确切地说,盘庚开始提出“中”的概念,周公发展为“中德”,孔子提高为“中庸”,子思完善为“中和”。盘庚的“中”集中体现统治者个人的意志。周公的“中德”将其扩大为一种施政道德,主要反映在刑罚上。孔子的“中庸”是对“中德”的改造和升华,是基于历史经验建立起来的一个哲学范畴。子思的“中和”既是对“中庸”的一个重要补充,也是把孔子的经验性“中庸”发展为哲理化“中庸”的标志。如果说经验性的“中庸”尚有几分唯物主义色彩,那么,哲理化的“中庸”则完全陷入唯心主义。④ 其四,孔子首先将“中”“庸”并用,作为“至德”的伦理范畴,体现为坚守中正的原则,不断调和与“礼”相异的矛盾,达到“和”。《中庸》在此基础上,要求“尽合乎中”,强调“固执”,忽视变通。孟子以“权”“义”为中心范畴,强调以“权”应变和以“义”制宜。《荀子》以“礼义”为中心范畴,主张“分”“别”,追求“兼”“一”;“以分求一”、“从别到兼”、“各得其宜”,从而达到“万举不过”。《易传》的中庸观是在《荀子》“各得其宜”的“和一”之道的基础上,通过贯穿于“穷变通久”的“位”、调和于“分阴分阳”的“中”、警惕于“否极泰来”的“时”完善而深化的。由孔子、《中庸》而孟子而《荀子》而《易传》,结束了儒家中庸思想哲理化的历史进程。⑤ 二、中庸范畴的基本内涵 (一)关于中庸的词义 《尚书·大禹谟》曾出现“中”的概念,在《皋陶谟》中又出现“庸”一词。孔子将两者结合起来,提出了“中庸”的观念。然而,无论是在孔子那里,还是在其孙子思手里,乃至整个先 秦儒家,对中庸一词均未做明确的界说。因此,后世两千余年对这一概念的理解一直众说 纷纭。一般认为,自古至今关于“中庸”的解释最为权威的有郑玄、程颐、朱熹三家。郑玄说:“名曰中庸者,以其记中和之为用也。庸,用也。”(《释文》及《礼记正义》引)又说:“庸,常也。用中为常道也。”(郑注《礼记·中庸》)程颐说:“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河南程氏遗书·第七》)朱熹说:“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庸,平常也。”(《四书集注·中庸章句》)据此,中庸研究者多认为,中庸的“中”即中正、适当、合宜、正确,无过无不及而恰到好处之义;系与偏颇和“两端”相对而言。中庸的“庸”有用、常、平常三义。“中”“庸”合称,即中道之实用、中道为常道、中道可常行之义。这三层含义相互关连,构成了中庸一词的字面意义。然而,也有学者只取上述“庸”之三义中的一二,或在三义之上再加一义,与“中”结合,以释“中庸”。如金景芳、吕绍纲等认为,三家释义,惟郑玄训“庸”为“用”,是不可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