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民”“亲民”看朱王之别.pdf

哲 学 125 从 “新 民“亲民看朱王之别 石福祁 (北京大学 哲学系，北京 100871) 提 要：在伦理一政治的视野之下，以朱熹与王阳明针对着 《大学》之 “新民”与 “亲民”的争执为切入点，试图对 “朱王 之别”这个思想史公案提供新的研究思路、作出新的解释。本文认为，朱子的 “新民”有着不可避免的内在紧张：“自新”与 “新 他”的困境。以及刑政与 “新民”的抵牾。不论是从 “教”或 “治”的角度看，朱子的 “新民”都不可避免其矛盾的结局。而王阳明的 “亲民”，尽管不乏真诚与仁爱，且不失为一种简洁易行之办法，但忽视与情感相关的社会制度，也使其 “亲民”显得过于理想化与 幼稚。 关 键 词： 朱熹；王阳明；新民；亲民；政治；伦理 中图分类号：B2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3—3637(2009)03—0125—04 ’ 关于朱熹与王阳明的思想之别，历来聚讼纷纭，坊问论述 发挥，“亲民”“新民”即是体现这种不同的焦点之一。朱子沿 迭出不穷。对此问题，可以从各种不同的视角出发加以考察，袭程颐做法，改 《大学》旧本 “三纲领”之一的“在亲民”为“在亲 如思想史的视角、政治哲学视角、思想逻辑的视角等等，它们从 (当作新)民”，而王阳明则主张一仍其旧，反对以“新”为 “亲”。 不同方面丰富了对此问题的认识。然而，笔者查阅大量文献后 二人分别从“新民”和 “亲民”出发，引经据典，得到了各自言之 发现，有一个很重要的审视角度却往往被忽略了，即：朱王二人 成理的论证和阐发，同时也成为研究朱王之别中的一大公案。 在 新“民”与 “亲民”上的争执。而事实上，这个争执乃是理解 本文旨在对 “新民”和 “亲民”从伦理一政治的角度进行重新耙 他们思想差异的一个绝好的切人点。本文的目的就在于：在伦 梳，以期领略二者的不同旨趣所在。 理—政治的视野之下，通过分析朱王在 “新民”与“亲民”上的 不同表述，从而试图辨明其思想差异。 首先不妨看看，朱熹和王阳明是如何为各自的“新民”和 辨明“新民”与 “亲民”的差异，针对着共同的文本来源： “亲民”寻求论据的。然后分析一个重要问题：“新民”和 “亲 《大学》。《大学》原系 《小戴礼记》第42篇，汉武帝时随 《礼记》 民”二者之差异究竟对各自的哲学有什么意义? 作为五经之一进入学宫，经唐中韩愈表彰，至北宋时从 《礼记》 《大学章句》中，朱子先引述程颐的话：“亲，当作 中抽出成为单行本。二程兄弟视之为 “初学入德之 新¨1]大学章句3，大学章句表明他并非以 “新”训 “亲”，而是把 门”…大学章句3，整理编次，使 《大学》达到与 《论语》《中庸》《孟 “亲”作为“新”的假借字看待。因此他直接注“新”：“新者，革 子》比肩的地位。南宋朱子穷一生心血致力于四书尤其 《大 其旧之谓也，言既自明其明德，又当推以及人，使之亦有以去其 学》的注释，至死不辍，他注释、整订的 《大学》成为官方教本，旧染之污也。”[】大学章郇大学章句这里的“新”透露给我们的意 对其后儒学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作为反抗理学而出现于明 味是：第一，说 “新”是对 “旧”而言，在未及 “新”之前，人由于 代的“心学运动”的代表王阳明，也借 《大学》来阐释自己的心 某种原因而染上“污”了。第二，“新”其实包含 “自新”和“新 学体系，他对 《大学》的重视丝毫不下朱子。王阳明的弟子徐爱 人”两个内容。按照朱子的考定，《传二》便是详细阐发 “在新 在阳明作 《大学问》的解题中说：“吾师接初见之士，必借 《学》 民”之义的，于是 传《二》中的三句引文便自然成为他把 “亲”作 庸《》首章以指示圣学之全功，使知从入之路。”[]大学问 在 《后 “新”的论据了。第一句引商汤 盘《铭》：“苟日新，日日新，又日 记》中，又说：“《大学问》者，师门之教典也。”[2]大学问 由此可 新”，在朱子看来，这无非是借喻“诚能一日有以涤其旧染之污 见一斑。 而自新，则当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略有间 但是朱王二人在 《大学》文本的新旧上存在着很大分歧。断也州1]大学章句j。第二句引 《尚书 ·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