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形式礼与耻感火的原型象征-清华学报-国立清华大学.pdf

時間形式、禮與恥感──火的原型象徵∗ 楊儒賓∗∗ 國立清華大學中國文學系 摘 要 五行中，「火」的來源最神祕，其他四行雖與天界有聯繫，但其存在根據都在大 地。「火」的來源與依據卻被認為來自天界，尤其是太陽與「大火」此一恒星。太陽、 月亮與星辰的運行有固定的軌道，軌道是歲、月、日等時間向度的來源，時間則是一切 經驗成立的基礎，或者是康德 (Immanuel Kant, 1724-1804) 所說的「形式」。三光之中， 「太陽」提供的熱能被視為「天火」，「天火」用以敬獻神祇。「火」也帶來熟食，熟 食是文明之始，也是秩序之始，由「火」引燃的「天火」、「煙燎」、「熟食」諸概念 是「禮」的起源。 「火」帶來了光明與動能，它是生命的起源，一種精微的生命之火被稱為「精 氣」，「精氣」可與「 」在本質上可互訓。「 」的意識化即是本質性的精神之「本 心」，其同格語包含良知、心中之心、大心等；「本心」的自然面即是「 」（其同位 語包含夜氣、先天之氣、氣母等）。從戰國後即有經營此生命之火的學問，丹道即是修 自然面向的「 」之學問，儒道的實踐哲學則是由意識下功夫以轉化人的存在狀態，亦 即由「 」變化氣質，以證超越。 「火」由於具備動能義、光明義，它使得人的道德實踐具足了動力因，「勇」、 「恥」、「改過」、「不忍」諸種德目皆出自火的精神。在五行當中，唯有「火」行特 別彰顯否定性的自我反思、自我批判的力道，它與各大教的「懺悔」、「罪」之意識有 銜接之處。 關鍵詞：太陽，火，禮，丹道，勇，恥 ∗ 感謝兩份審查意見書的建議，筆者依建議作了部分的增損。 ∗∗ 作者電子郵件信箱：rbyang@mx.nthu.edu.tw 清華學報 新43 卷第 4 期（民國 102 年 12 月）第 555~598 頁 556 清 華 學 報 道之在天者，日也；其在人者，心也──《管子．樞言》 那是一個非常幸福的時代。因為在靈魂裡燃燒著火，和群星具有相同的 本質特性；世界和我，光和火雖然明顯不同，但它們絕不會彼此感到陌 生──盧卡契，《小說理論》 Form of time, Ritual and Sense of Shame──“The Symbolic Form of Fire” 一、前言 孟子說：「民非水火不生活」，1 水火是民生必需品，在人的日常生活中佔有 相當重要的位置。在遙遠的年代，所有民生的活動都很可能神聖化，只要神聖之感 所鍾之處，其物即可能鯉躍龍門，脫穎庶類而出，它與周遭世界遂有聖俗之別，這 種區別是質的斷層，「聖顯」無乎不在。2 水火在早期居民生活中扮演這麼重要的 角色，它們會被賦予相當重要的象徵義涵 ，似可逆想而知。在希臘、在西亞、在印 度，我們確實都看到「火」在彼地的象徵系統中，扮演的角色之重不下於「水」， 兩者都被賦予為宇宙基礎的四行中的兩行 。「火」在宗教中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許多神話顯示只有人類瞭解並控制了火，他才算是真正的人。3 至於如祆教以「拜 火」名教，火的象徵意義更不難想像而知。 相對於金、水、木、土四行，火的性質最飄渺難定。其他四行都可在大地上找 到定點定位，金、木、土可以說都是大地的產物。水、火兩者皆有來自天界的淵 源，但水火相較，原始之火更飄渺難測。大自然之火何所從來，何時會來，幾乎無 從測定。它何時會滅，也很難猜測。火難覓，難馴，但卻又具有實際的與象徵的重 1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臺北：鵝湖出版社，1984 ），《孟子集注》， 〈盡心章句上〉 ，頁 356 。以下《孟子》、《論語》引文，均以此本為準 ，隨文附注篇章名 。本文凡引《春秋左傳正 義》、《周禮注疏 》、《楚辭補注》、《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