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述孟考兼论〈性恶篇〉相关问题-CUHK.PDFVIP

《中國文化研究所學報》 Journal of Chinese Studies No. 60 – January 2015 * 《荀子》述《孟》考：兼論〈性惡篇〉相關問題 何志華 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 歷來學者皆以為荀卿倡言性惡，與孟軻性善論說相違；《荀子 ‧非十二子》又痛詆孟 軻，後世因以為孟、荀二家學說牴牾不同。〈非十二子〉云： 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統，猶然而材劇志大，聞見雜博。案往舊造說，謂之五 行，甚僻違而無類，幽隱而無說，閉約而無解。案飾其辭而祗敬之曰：此真 先君子之言也。子思唱之，孟軻和之，世俗之溝猶瞀儒，嚾嚾然不知其所非 也，遂受而傳之，以為仲尼、子游為茲厚於後世，是則子思、孟軻之罪也。 1 94–95 （頁 ） 可見荀子痛詆思孟學派。1973年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帛書《五行》經傳，其中記 述仁、義、禮、智、聖五種德行，又稱仁、義、禮、智為「四行」。1993年，湖北荊 門一號楚墓出土郭店竹簡，其中有《五行》經，明標「五行」二字而與〈非十二子〉相 合，是知荀卿所詆思孟五行之說實質所指。 然而，學者於荀卿所以痛詆孟軻，仍有不解。龐樸《帛書五行篇研究》云：「既 然思孟五行祇是仁義禮智聖，何以荀子斥為『甚僻違而無類 ，幽隱而無說，閉約而無 2 解』？荀子自己豈不也常說仁、道義、論禮、談智聖，何僻違、幽隱、閉約之有？」 黃俊傑《孟學思想史論》亦云：「所謂『案往舊造說』的『往舊』指何而言？『五行』既是 指『仁、義、禮、智、聖』，則均為儒門習見之德目，何以荀子斥之為『甚僻違而無 3 龐樸、黃俊傑所言 類，幽隱而無說，閉約而無解』？這些問題都有待進一步探索。」 * 本文為香港研究資助局資助之「古書訓詁與古籍異文關係研究」部分研究成果，謹向該局 致謝。 1 王先謙：《荀子集解》（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除非另外注明，本文所引《荀子》正文及 注均用此本。 2 1980 136 龐樸：《帛書五行篇研究》（濟南：齊魯書社， 年），頁 。 3 2006 110 黃俊傑：《孟學思想史論》（臺北：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 年修訂版），頁 。 © 香港中文大學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中國文化研究所學報》 Journal of Chinese Studies No. 60 – January 2015 2 何志華 皆是，荀卿所以深詆者，大抵以為思孟「五行」之「無類」、「無說」、「無解」而已，非 謂「仁、義、禮、智、聖」之有違儒家道統。至於荀卿謂思孟「略法先王而不知其 統」，則又可深究。荀子大抵亦不以「法先王」為非，而旨在表揚「法後王」可以隨時 設教，於匡正當世時弊更為可取。〈儒效篇〉云：「略法先王而足亂世術，繆學雜舉， 不知法後王而一制度，不知隆禮義而殺《詩》、《書》；其衣冠行偽已同於世俗矣。」（頁 138–39）即為荀卿意旨所在。韋政通《荀子與古代哲學》因云： 綜觀荀子評孟子語，除「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統」外，其他皆無甚意義。根據我 們對孟荀兩系統的了解，荀子似是察覺孟子內轉之偏，而要向外開，朝外王 方向轉，但何以對孟子正面立說，若一無所知者？孟子又不是一默默無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