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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叶片 朱苏进
金色叶片 朱苏进
(一)
我抓起话筒时,她正在里面呼吸。我感到有张发热的脸贴在我耳旁。我喂了一句之后,她开始说话。音质轻柔,像从香水瓶中倒出来的。这声音一触及我就开始融化。对于我,她讲些什么并不重要,她的声音本身就是暗示,就是怀旧与眷念,就是耳语式的纠缠。总之,声音里所含蓄的东西远比流露出来的多。她仿佛试探着叩击一扇早已尘封多年的大门。
蓦然,她哈哈地笑动,我想,她身边大概来了人,否则,她不会那么迅速地把自己换掉。
笑声如同欲滴而未滴的露珠,似含似吐,颤而不落。一瞬间让我感觉自己是个男人,或者提供给我一个做男人的机会,但我放弃倾听,让她的声音从耳边滑开,等待她把自己重新换回来。很快,我意识到她就是这样了。她利用笑声使我贬值,她笑得越来越厉害,每片笑声就像花瓣那样掉下来,诱人去捧接。她仿佛证实了我仍然那么不中用。才如此开心地笑。这么说来,她的笑不过是些装备佩挂在身上,根据计划摘下抛来。于是我沉默。叫这种女人失措的最好办法就是沉默,让她失掉衬托,让她在无聊中枯萎。
她问:“你到底听出我是谁是没有?”
我告诉她她是准。
“你怎么听出我是我?”
“你一呼吸我就听出来了。”
她像萤火虫似的透了点笑声,说人一认真就讨厌,说认真劲应当收在心里,嘴上可以泛滥泛滥。她说:跟你挂电话的念头去年就有了。老没挂就等于老有个愉快搁着不动,就像银行里搁一笔款子。她说:告诉你,我放丈夫走多远他也会放我走多远,反正两人都走不丢就是喽。我现在已经学会让他怕我了。他已经升任副师长,在这个职务上离婚代价重大,重大到了足以维持任何一种婚姻。所以他只有念头没有行为。有天夜里他醒来,说才梦见我被车压死了,他吓醒了。我说:谢谢,你夜里总比较诚恳。她总对我做出很放心的样子,我当然对得住他的放心,叫他觉得公平。哎,过年时给你寄的卡片收到没有?不是香港博雅公司的是我亲手制作的,大概是裂开的树叶。没收到?那我大概寄错人了,你没在我心上扎根。不过,你可以想着收到了嘛,这也就和真收到差不多。我忙啊,整天忙着叫洋人爱上我们国家。抠出钱来供我们糟蹋。对了,我才弄到一根电警棍,防备暴徒的,它和金项链什么的配套,才是当今女人的时髦。没想到,我有了这棍棍后,在男人眼里更有魅力了,追我的人更多了。那天,我用它碰了下狗耳朵,苏家的小BC。可惨啦,它直跳老高,差点把脑袋甩掉。你知道我这时想起了谁?
我说:“我。”
“不错,就是你。每次我想对谁残酷一下,都想到了你。每次想到你,我都忍不住要对准残酷一下。”话声嘎然而止,剩下急骤的呼吸声。
她又恢复柔和语调:“我刚和家里通了电话,大哥叫我转告你,妈妈明天乘46次车到你那里,叫你去接一下站。他们就不另挂电话了。”
“韩姨来干什么?”我问。
“不干什么。她想在死前看看战友、熟人。你在她名单上排第六位,好几个在位的官儿还排你后头呢。她一个人去的,不要我们任何人陪。你那里看完了,她再去济南、北京、沈阳。都看完了,她就回家等死。你去接吗?”
“当然,”我说。
“照顾好她。早晨两片面包,一瓶酸奶;中午两片面包,一瓶酸奶;晚上还是两片面包,一瓶酸奶。当然,你们自己可要吃好些,她看着你们吃会舒服些。她什么都不能吃了。”
我估计叶子正坐在窗台上挂电话,翘着一根小拇指,眼望天边。她的目光可以越过地平线,弯曲着延伸下去,从那些看不见的地方汲取语言。即使她不说话,内心也在自语,念头在眼里蠕动。她能把一个姿势保持很久,使旁人也不由自主地伴随她的凝定。比如我。
多年前,我跟随她父亲当警卫员,后来是秘书之一。那时叶子是一位少女。她经常坐在二楼自己屋里的窗台上,腿上晾着一本根本不看的书。那地方根危险。打个喷嚏都可能把自己震落下去,在那里坐一会可以产生许多近乎叛逆的念头。那地方也很美,使人进入一种飘浮感。墙下是数株三角梅,年头很深,浓郁得有如梦境。那个季节它长得很快。傍晚,枝叶距窗台还有空隙,清晨时却已经像一排浪头堵在窗前。每次,都要先把它们推开才能开窗扇。她坐窗台上,扯过一茎嫩枝,把上面的叶片一片片摘下,再一片片撕开。桨汁淌满她的手指,渐渐在手指上干硬出一层壳。她像脱手套那样把壳儿脱下来,放在窗台上,壳儿在空气中化掉,室内弥漫带苦味的清香。她捧起那点儿温馨的残骸,像棒起一个亮亮的气团。目光悬挂在她弯曲的眼睫上,她让那气团落入楼下,接着又撕。叶片裂开的声音很像一句语言,她这么干证明她内心善于说话,当然也善于倾听。她这么干,也可能是制造与我单独相处的机会,我得到她屋里去清扫残叶。当然,这类琐事我可以不管,因为与首长无关,我拿的是军饷而不是工钱。但我愿意为她尽心尽力。为首长服务是我的公务,为她做点什么则使我年轻,使我喜悦。我感觉到她在斜瞟我,我一旦与她正视,她眼睛仍对着我,但是目光已经缩回去了。她从窗台上跳下来。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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