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与世界：近代书人的文化困惑.pdf

• • 短論 觀察 隨筆 昨天與世界： 近代讀書人的文化 困惑 ● 羅志田 胡愈之 1948年在其小說 《少年航 是沿各自的路線，分途發展，不相 空兵——祖國夢遊記》中說：「永遠向 聞問」；後則隨文化勢力的擴張， 未來，不要懷念過去；一切為了明 慢慢開始接觸 ，「於是吃驚 ，點頭，招 日，不要迷戀昨日。」1這恐怕是那一 手 ，交談 ，日子久了，也就交換了觀 時代以及其前後許多中國讀書人的共 念思想與習慣」；再以後，漸漸 「都起 同心態。與其心態相類但表述幾乎相 變化，互相吸收 ，融合 ，以至總有 反的是聞一多在 1943年所說的 「我始 那麼一天，四個的個別性漸漸消失 ， 終沒有忘記，除了我們的今天外，還 於是文化只有一個世界的文化」3 。據 有那二三千年的昨天；除了我們這角 其生命後期 的契友朱 自清的看法 ， 落外，還有整個世界」2 。 「這就是 『這角落外還有整個世界』一 這是聞先生不再以 「代表某一派 句話的註腳」4 。 的詩人」為認同，而 「以文學史家自 這些見解洋溢新文化運動時期 居」之後的認真自白。他那時心中的 那種反傳統的世界主義精神，反映出 「昨天」主要是負面的： 「經過十餘年 抗戰時期在昆明的西南聯大那特殊環 故紙堆中的生活，我有了把握，看清 境五 四精神的復蘇 （在重慶 的中央 了我們這民族、這文化的病症，我敢 大學、重慶大學等便有很不同的氣 於開方了。」他自謙說對這方單的形 象）。其實聞先生自己此前的主張相 式還沒有把握，但其基本精神實已確 當不同，頗類 陳寅恪所說的 「議論近 定，即雖然身在故紙堆中，卻並非一 乎湘鄉南皮之 間」，至少也接近清季 個蠹魚，而是 「殺蠹的芸香」。 主張中西文明結婚的梁啟超 。他曾界 聞先生同年所寫的另一文說，中 定其所 嚮往的 「新 的、理想 的藝術」 國、印度、以色列和希臘這四個 「對 說： 「這個藝術 不是 西 方 現 有的 藝 近世文明影 響最大最深」的古老民 術 ，更不是中國的偏枯腐朽的藝術底 族，都在紀元前一千年左右 「差不多 僵屍 ，乃是熔合兩派底精華底結晶 同時猛抬頭，邁開了大步」。人們「都 體 。」5 歌唱起來，並將他們的歌記錄在文字 同理也見於他所希望的「新詩」， ，給流傳到後代」。四個文化 「起先 即 「不但新於中國 固有的詩，而且新 二十一世紀雙月刊　2006年8月號　總第九十六期 於西方 固有的詩」。換言之， 「他不要 倒」，且悟出打倒 的理由 ，這是個人 118 短論．觀察． 隨筆 做純粹的本地詩，但還要保存本地的 的進步，還是時代的退步 ？其 間或多 色彩 ；他不要做純粹的外洋詩，但又 或少流露出新文化運動時流行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