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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吕桂花——另一个人说
第二章 于文娟沈雪伍月
第三章 严朱氏
第一章 吕桂花——另一个人说
1
镇上看电话的老牛,1968年和严守一他爹一块儿卖过葱。
卖葱之前,严守一他爹不爱说话。村里日头高,日子显得长,一天
下来,老严说不了十句话。十句话中,不得不说的占六句,每句话全是
单词,大到家里盖一座房子,小到家里添一只尿盆,老严赞成,
是“弄”;不赞成,是“弄个 ” 。另四句是感叹词,不管是高兴或是愤
怒,都是“我靠” 。卖葱之后,老严开始说话了。卖了半年葱,老严能完
整说下一个故事。严守一记得,那时他爹常讲的故事有两个,一个是吃
丸子,一个是吃年糕。
一个人,腊月,到集上卖门神,旁边是一卖炸绿豆面丸子的。他买
了四斤,人熟,给了他六斤。他一个一个捡着吃,不知不觉吃完了。一
站起来,“咕咚”,倒了。
一个人,收麦时节,家里的牛丢了,出门找了两天没找着,饿着肚
子回到村头,碰到一卖年糕的,认识,“大哥,先赊我五斤。”吃完回到
家,“娘,我要喝水。”“咕咚”,倒了。
当时严守一觉得不好笑,四十岁再想起来,每次都笑了。一开始严
守一觉得他爹卖葱,见的人多,话是跟人学的;后来才知道,教会老严
说话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老牛。晚间全家蹲在灶间吃饭,吃着吃着,他
爹“扑哧”笑了,摇着头说:
“这个老牛。”
严守一就知道他爹人在吃饭,心又随老牛卖葱去了。那时严守一觉
得,世上最有趣的事情,好不过卖葱。
1968年冬至那天,老牛和老严从二百里外的长治煤矿卖葱回来,路
过严家庄,老牛到严守一家坐了坐。没见老牛之前,严守一想着老牛一
定是个大个儿,大嘴,声如洪钟。见到才知道,个头比桌子高不了多
少,雷公嘴,说起话来娘娘腔。过去老听说老牛,一下见到,本该严守
一发怵,没想到老牛倒对十一岁的严守一羞涩地一笑,摘下火车头棉
帽,用帽耳朵去擦头上冒的热气。老严招呼老牛进屋喝水,严守一也跟
了进去,倒是老严朝严守一肚子上踹了一脚:
“身上腥,滚!”
接着两人在屋里喝水,也没听老牛说什么。偶尔说话,也是说路上
打尖吃了几顿饭,毛驴喂了多少料。接着全是“呼噜”、“呼噜”的喝水
声。老牛赶着毛驴车走后,老严对全家说:
“能说,今天没说。”
年关之前,腊月二十三,严守一他爹提着一根猪腿到牛家庄看老
牛,顺便结一年的葱账。上午去时一脸笑,黄昏回来,一脸铁青,蹲在
门槛上“吧嗒”、“吧嗒”抽旱烟。一直抽到三星偏西,站起身,用烟
锅“梆梆”地敲自己的头:
“我要再卖葱,我就不是人!”
严守一他娘死得早,1960年被饿死了。第二天严守一听他奶说,老
严和老牛在分葱账时,起了纠纷。从此严守一他爹与葱和老牛告别,又
开始闷着头不说话。严守一有一个姨夫叫老黄,在黄家庄开了一个染
坊。第二年春天,老黄找老严去各村收布,老严摇头:
“布好收,我不会吆喝呀。”
老黄:
“就一句:黄家庄的染坊来了!”
老严摇摇头,没去。
1989年春天,严守一他爹得了脑血栓。人开始痴呆,身子左半边不
会动弹。与别人不同的是,别人得了脑血栓不会说话,老严得了脑血
栓,倒结结巴巴能连成句子;别人得了脑血栓失去记忆,老严一辈子经
过的事比当时记得都清楚。年底,严守一从北京回山西老家过年。围着
一个火盆,半瘫的老严西向坐,严守一北向坐,不知怎么说起了老牛:
1968年共同卖葱,因为分账翻了脸。老严抬起没瘫的右胳膊,抖着上边
的右手,断断续续吃力地表达:
“他记花账!”
“哪哪儿都有缝,缝里都掉渣!”
严守一:
“是好朋友,就不该合伙做生意。”
老严:
“花账我能忍。腊月二十三,算了一天账,到了黄昏,我拿钱往外
走,出了门,突然想起过了年啥时去发葱,又回到院里,听到老牛在屋
里对他老婆说,老严是个傻 。”
“不为钱,就为这一句话。”
接着潸然泪下:
“一辈子没说得来的,就一个说得来的,还说我是傻 !”
指指自己胸口:
“爹这一辈子,这儿有些发闷。”
1995年夏天,严守一他爹又中了一次风,嘴开始向右歪,倾斜着流
涎水。一直到死,再没说过一句话。
与老严分手之后,老牛也不再卖葱。1969年,镇上装了第一部摇把
电话,老牛便去镇上邮政所看电话。当时想看电话的有二十多人。邮政
所长叫尚学文,理着分头,把二十多人叫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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