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悲剧始悲剧终的潘金莲－谈潘金莲的角色性格-内湖高工图书馆.pdfVIP

以悲劇始悲劇終的潘金蓮－談潘金蓮的角色性格 劉峰貞 臺北市立內湖高工國文科教師 壹、前言 金瓶梅的人物形象塑造，向來備受稱讚，尤其是西門慶一家五妾中的潘金蓮。 她雖然是從水滸傳「武松殺嫂」故事衍生而來的女主角，卻成為中國古典小說中 「壞女人」的典型，因為中國小說史籍中對婦女敗德無行的記載不算少，但純就 小說人物刻化的生動與深入而論，唯潘金蓮最為突出、耀眼。 乍看之下，金瓶梅作者不僅借用水滸傳中的人物和情節，而且似乎為了省力 氣更整個地移植了水滸中的西門慶和潘金蓮的文字。有人說文學藝術貴在獨創， 最忌模仿。果真如此，金瓶梅無異於一個拙劣的抄本。事實上，金瓶梅一書無論 是題材內容的創新、人物形象的塑造、語言藝術的風格、或創作思想的更新等方 面，它都有自己的新鮮特色和高度的獨創性，甚至可以說作者雖借用了別人的軀 殼，卻注入了自己的血肉與靈魂，使金瓶梅一書為中國小說藝術的發展樹立了重 大轉折的標誌，成為一部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作品。我很贊同孫述宇先生在金瓶梅 的藝術中所說的「金瓶梅恐怕是中國小說中近乎獨一無二的 Parody，因國人很不 習慣此種以模擬來嘲諷別的作品之事。」與「我們從金瓶梅修改了水滸傳之處， 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作者的批評。」 歷來眾人對金瓶梅的評價是仁智互見，、褒貶對立的，故本文不擬再蛇足一 番，卻希望能藉助Parody 的形式與心理分析理論，來說明作者塑造潘金蓮時，對 這個角色無情的嘲弄及對當時社會的嚴厲批判。 貳、金瓶梅Parody 水滸傳中潘金蓮的角色性格 Parody 是西方文學中，一種藉由模仿他人作品的結構和表達方式，加以諷刺 批評或滑稽嘲弄的方式。潘金蓮在水滸傳中因色誘小叔、通姦殺夫，已被寫成「淫 婦」典型，但若同金瓶梅比，仍可說是小巫見大巫。因在金瓶梅中作者不僅將潘 金蓮的角色個性，予以拉長，更加以膨脹。一方面為促進小說的戲劇性，另方面 卻揭露了傳統婦女心靈的幽黯面，無怪孫述宇先生說金瓶梅模擬嘲諷了水滸傳。 潘金蓮的角色性格在金瓶梅中，不僅是水滸傳中的貪淫好色，而且被拉長膨 脹為狠毒殘暴、嫉妒兇悍，斥責她為「淫婦」、「壞女人」是一點也不過分；但若 能換個角度來看，在金瓶梅中潘金蓮因貧賤卑微的身世〈父是縫衣匠早逝，九歲 被賣入王招宣府，十五歲到張大戶家，十八歲被張大戶染指作妾，十九歲被迫嫁 與武大郎……〉及坎坷的遭遇〈潘金蓮所面對的四個男人：佛面獸心的張大戶， 163 醜面欺心的武大郎，冷面鐵心的武松，粉面狼心的西門慶－顯現了專制統治的橫 暴及封建禮法的不合情理〉，而遭受殘酷的擺佈，卻完全無法反擊，只好將之歸於 命運。如： 「為人莫作婦人身，百般苦樂由他人。 痴心老婆負心漢，悔莫當初錯認真。」〈三十八回〉 從此種命運中可明顯的看出：封建社會根本否定人的價值和尊嚴，對女人的 教條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猴子隨山走」，用社會禮教來約束女性，使女 性屈服。誠如王德威先生所言：「中國小說中敗德婦人的造型，多半落實在一個明 確的道德架構或文化背景中，其所產生的趣味與西方那些莫測高深，神秘兮兮的 『要命的女人』大相逕庭。以潘金蓮來說吧，她的行為動機及變態性慾，無不是 在中國傳統〈中下層〉婦女地位與家庭制度的照映下纔顯得合情入理。」如此誰 能否認潘金蓮的角色性格未受社會環境的影響？ 西元前五世紀的希臘哲學家赫拉克賴脫〈Heraclitus〉曾說：「性格即命運。」 此話不無道理，依心理分析的理論來看，人的性格不但受特定的典型環境的制約， 隨著環境的發展而發展；而且對特定的典型環境起著推動的作用，使環境隨著人 物性格的變化而變化。所以古希臘人認為由命運所駕馭的悲劇，往往是由人的性 格結構及潛在的心理衝突所駕馭的悲劇。此種理論不就印證在金瓶梅中潘金蓮的 角色性格嗎？ 由以上可知：金瓶梅作者不是只為了省力氣而剽竊水滸傳，實是嫌棄水滸傳 中「武松殺嫂祭兄」的故事情節順利得有些不真實，違背了社會常情；因此將潘 金蓮的角色性格加以擴大和扭曲，以促進小說的戲劇性，更重要的是為揭露一夫 多妻制的摧殘人性，襯托潘金蓮的「怨恨之至」合情入理、令人同情，這不只是 她個人的怨恨，尤其重要的她反映了「為人莫作婦人身，百般苦樂由他人」的婦 女共同的悲慘命運。作者不僅模擬嘲諷了水滸傳，更提出了他對封建道德的批判， 對不尊重婦女的愚昧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