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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中的约定 　　这是一个由两个男人之间的约定而引发的故事。 　　那一年，刘绍安与张志久是抗美援朝战场上的一对战友。上甘岭战役前的一个晚上，张志久翻来覆去迟迟不能入睡。刘绍安被惊醒了，便有些好奇地问：“兄弟，在想什么呢？”张志久说：“这上战场倒没什么，死了也就死了，可我放心不下家里人啊！”原来这样，刘绍安便劝慰道：“俺山东老家也有老母啊，说实话，谁不挂牵呢？”顿时，两个汉子都沉默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绍安突然有了主意：“兄弟，要不这样吧，咱俩来个约定，如果一方牺牲了，一方活了下来，活着的就负责抚养对方的父母，怎么样？”张志久一听，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两人弄来笔和纸，各自写下了家庭地址。为了使纸条不受雨水和汗水的侵蚀，他们把纸条装进了子弹壳里，然后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对方。 　　后来，在一次局部战斗中，为了炸掉敌人的一个暗堡，张志久手持爆破筒向敌人冲了过去。就在快要接近暗堡时，张志久连中七颗子弹，便再也没有爬起来。等张志久被战友抬下来时，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刘绍安跪在战友身旁，泣不成声，嘴里喃喃地说：“志久，你就放心去吧。从今往后，你的父母就是俺的父母，俺会好好照顾的！” 　　为了不让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传到张家，刘绍安决定先瞒着张志久牺牲的事。之后，他每个月都以“张志久”的名义给张家汇钱，还请人模仿张志久的笔迹给张家写信。就这样，刘绍安开始履行做儿子的责任。 　　一晃两年多过去了，朝鲜停战协议也签订了。政府开始为志愿军烈士家属发放抚恤金。当张志久所在地江苏省泰兴县政府给张家送来150元抚恤金时，张母一时莫名其妙：“志久没有死啊，他还每月往家里寄钱、写信呢！” 　　真相很快水落石出。张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一方面因失去儿子极度悲伤，一方面为刘绍安的行为感动不已。张母托人给刘绍安写信，以表达一家人的感激之情，同时还说：“你也有家，也要赡养老母，我们不能再拖累你了。”这下，收到信后的刘绍安可急了，“如果我不帮忙，张家靠什么生活呢？再说，志久信任我，我已当面承诺过，如果食言了，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志久？”心地善良的刘绍安连忙回信说了自己的意思，并一如既往地按月给张家寄钱。 　　时间不知不觉中又过了半年。一天，刘绍安接到张母的来信，关切地问他是否成家，张家穷，对他的恩情无以为报，如果还没有谈对象，就把大女儿许配给他。面对这出乎意料的“提亲”，刘绍安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原来，刘绍安的母亲已在老家给他物色了一个对象。母亲在信中告诉他，那个姑娘不但灵秀貌美，而且心善人勤。刘绍安听了母亲的介绍也同意了这门婚事。而今又冒出了战友的妹妹，怎么办呢？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刘绍安决意与张志久的妹妹结为连理。有的战友听说张志久的妹妹是个文盲，长好长孬刘绍安也不知道，便劝他再慎重考虑。刘绍安回答说：“俺之所以作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与志久立过战场生死约，只有把他的父母当作俺的父母，才能更好地履行生死约。至于对方长得怎么样，这不是主要的，哪怕她是瞎子、聋子、拐子，俺也要娶她。”就这样，经组织同意后，张志久的大妹拎着一双自己亲手给刘绍安纳的布鞋和一包家乡的地瓜干来朝鲜同刘绍安完了婚。 　　十年后，刘绍安从部队回来了。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他又一次面临重要的选择：是回山东的家，还是去泰兴的家呢？这时，刘绍安的母亲虽然已经去世四年，但老家还有三个姐姐，留下来可以互相照应。可顾了自家，就顾不了张家，也就不好兑现自己对死去战友的承诺了。思忖再三，刘绍安选择了侍奉张志久的双亲。按当时的规定，转业到外省是不允许的，刘绍安便整天跟在部队首长的屁股后面“磨”，情真意切的刘绍安最终感动了领导。上级破例准了他的请求。 　　从到泰兴后的第一天起，刘绍安就和妻子义不容辞地撑起了这个苦难的家。刘绍安这个“儿子”一来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他拿出了在部队省吃俭用的全部积蓄，翻建了三间平房，使张志久的父母、弟妹平生第一次住上了新房。在三年自然灾害后期，张家揭不开锅是常有的事。为了能勉强填饱家人的肚子，刘绍安每月领了工资，就四处托人买地瓜、胡萝卜、高价米。他甚至将自己从部队带回来的最心爱的一只手表、一双大头皮鞋也拿去卖掉换了粮食。就这样，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刘绍安都悉心照顾着张志久的一家。张家二老撒手人寰后，撇下三个未成年的弟妹，刘绍安又担起了供养他们生活、上学的重担……如今，刘绍安在泰兴已经待了40多个年头，一头黑发早已变成苍白鬓发。 　　作为一个多次立功的抗美援朝老英雄，刘绍安甘守清贫，默默无闻，从未向政府要过好处，一辈子过着普通人的生活。面对一些人的不理解，老人坚定地说：“我这辈子只为一个约定，就是完成了战友的嘱托，我无怨无悔！” 　　辛麦摘自《传承》08.4期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