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古为新_冯纪忠和他的方塔园.docx

与古为新：冯纪忠和他的方塔园Innovation in Design --- Mr. Feng Jizhong andofFangtaGarden翟明磊/文、图01.有斜度的方塔和照壁。公共艺术201409冬天是否过去？他问自己。这是何等漫长的冬天——老友专题傅雷让他到家里，设计一个玫瑰花架子，没过几个月，傅雷和夫人批斗后双双服毒自尽。他被戴上道士帽，游街批斗，被踢伤了。香港衬衫被泼上各种颜料，全身洒满红墨水，红卫兵不许他脱掉，坐公交车回家，那一个小时归途真漫长，邻居友人惊恐的眼睛躲避着“妖怪”。看守的大汉们在他面前推搡女儿冯叶，13岁的女儿浑身发抖，送来的棉被洒了一地……表哥与妻弟自杀了，弟弟冯纪宪拉车活活累死在劳改路上。这是何等漫长的冬天！在这个冬天里，他老去，却不曾流下一滴眼泪。很多年后，他轻轻提到那个冬天不落泪的原因。 “我，有自己的信念。”说“不”的人冯纪忠是谁？他是被称为“北梁南冯”、与梁思成齐名的建筑大师。他筹办了同济大学建筑系，担任了62年的系主任，1956年创办了中国第一个城市规划专业，那时全世界只有4个大学有这个专业，连莫斯科都没有。他做了国民党的南京都市计划，他做了共产党的上海都市计划。他曾设计过人民大会堂（被否决了）……大师陈从周，金经昌是他老部下，阮仪三是他学生。这是一个敢于说“不”的人。当年，他反对苏联专家对上海发展“摊大饼”的莫斯科模式，主张上海要保留老城区，有机地发展。80年代上海老城区能留下来，他是功臣。直到后面有领导用拆迁毁了老上海，他一气之下定居美国。他反对当年人民大会堂的方案，说这破坏了天安门的传统格局，而且是老掉牙的东西，落后欧洲两百年——只因领导喜欢，因此他被批斗得很惨。梁思成在北京保城墙，他在苏州奋力阻止拆古城墙：“这是中国最古老的城墙，春秋时就有的城！”没有人听他的。他留下了八个字“整旧如故，以存其真”。他的弟子阮仪三一生都在实践这八个字，保住了平遥和周庄与无数古村落。这个敢于说“不”的人也是敢于担当的人。画家林风眠“文革”中被关进牢里，妻子和他离婚了，连个送牙刷毛巾的人都没有。狱警问他外面还有谁？林风眠沉默良久，说：“只有冯纪忠。”从此冯纪忠无论自己如何困难，如何饥饿，全家都悉心照顾这个狱中人。冯纪忠与林风眠的友情成为传奇。他是赤子、诗人。是个可以生死与共的友人。 即使在冬天里。他的一生，学的是现代建筑，信奉的是现代主义建筑，大多数的建筑方案都被政府否定了。没有人理解他。1956年后，冯纪忠能够完全实现自己想法的建筑只有两个：一个是杭州花港观鱼茶室。刚建好，就被批判，拆掉了房顶。还有一个便是上海松江的方塔园。 我们来说一说方塔园吧。冬天是否过去？没有人能肯定，但春天似乎来了。1978年，冯纪忠摘掉了各种“反动学术权威”、“大毒草”的“帽子”。上海市政府要让他设计松江方塔园。此时方塔恰像冬天的残景，只有宋塔与明代照壁孤零零地耸立在荒地，总面积有11平方公里。而这本来是唐宋松江府中心，县府、城隍庙与兴圣教寺所在地，唐代市河穿越而过。经过日本人大轰炸，方塔园成为瓦砾堆积的焦土，“文革”中人心惶惶，更成旧市区狐兔出没、茅草吐月的弃地。那时，还没有“都市更新”这个时尚名词，人们寄希望于冯纪忠的，是一个能容纳一定游客的现代公园。林风眠出狱后离开了这个伤心的故国，带走了冯纪忠的女儿。冯纪忠留下了，为了方塔园。冯纪忠意识到这也许是自己一生中最后的大作品，他要狮子 搏象一样完全按自己的意思完成它。你可以说他是任性的。但哪个诗人不是任性的呢？何况他已 68岁了，岁月留给他的机会真的不多了。不久就出事了。北门：匿名信惊动市长方塔园开工没多久，一封封控告信、批判信飞到了上海市长 们的案头。“冯纪忠要在方塔园里全部铺上石头，不准铺一点水泥，这 是典型的铺张浪费的资产阶级思想。”“冯纪忠建的北大门像封 建道士帽，屋顶极大，柱子极细，根本抗不了台风，应当停工， 推倒重来。”“冯纪忠说要让树木自由生长，全部树木不做任何 造型，没有纪律性。”冯纪忠，又是冯纪忠！这么多告状信，北京来的背景深厚的 所谓“专家团”对冯纪忠也是不留情面地批评。怎么办？当时上海分管城建的副市长倪天增对钱学中说：“走，实地看一看。”倪天增与钱学中分别毕业于清华与同济建筑系，是内行。他们匆匆来到刚刚建好的方塔园北门工地。钱学中至今还记得当时看到北门第一眼的震惊——完美无缺！“我们没想到这样一个宏伟的、压得住全园气势的歇山顶大 门竟是用最普通的工字钢、角铁、钢管做成的，这些东西在工地 上可以说在废料里都可以捡来。”“相比现在的建筑——花里胡哨，不需要花钱也要堆上去，没什么稀罕，有了钱以后你什么 都可以做，但不一定做得好！像方塔园北门才是建筑师应该去追 求、创造的。”冯纪忠用现代建筑力学设计让最普通的柱子牢牢 支撑起大屋顶。既如此现代又这般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