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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卷气与山林气 　　◇ 时间：2007年6月10日 　　◇ 地点：四川夹江#8226;水一方书屋 　　 　　一壶，又号茶居士、一壶山人、青衣居士。1947年生于四川夹江县。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培训中心教授。出版有《一壶天地》、《中国当代美术家精品集#8226;一壶绘画》、《当代著名书法家#8226;一壶书法》、《峨眉山诗稿》等。 　　 　　薛永年，北京人。曾任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论系主任、研究生部主任。现为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理论委员会主任，中国国家画院美术史论院副院长，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著有《晋唐宋元卷轴画史》、《书画史论丛稿》、《中国现代美术理论批评文丛#8226;薛永年卷》等。 　　 　　薛永年：你的行书有一种高古气，你写行书追求的是什么？ 　　一壶：我的行书，大致分两个阶段。1989年之前算一个阶段。这个阶段的笔触比较沉厚，影响到我以后的山水画，反映到创作上，带有明显的汉人书风―沉浑之气。那个时候的书风除了沉浑，还追求一种高古，高古是魏晋以前书风最为根本的―古厚。笔底有古质、古意，才有高古之气。 　　1989年至1999年这十年间，是我酝酿字画标格的关键时期。1989年之后，我十分关注佛门中之修持状态，也曾花精力阅读过一些佛学经典。我1988年到峨嵋山，峨嵋山有别于许多名山，最根本的在于它有宗教内涵，也就是人们所谓的禅意。禅，涵容广大而真切，自然、通脱、随适、清妙，所谓不着一相、不着一意，全在于独得心领，而不可言诠理喻。若非真正走进峨嵋山、深识峨嵋山，便难以领略那真切可感之迷离妙幻。现在回过头来看，黄宾虹、张大千，他们画峨嵋山，还在具实，我是这样认为的。严格说起来，我回到峨嵋山的十余年间，与外界没有过多接触，常年在山里进进出出，真切感受到峨嵋山之妙在于烟云缥缈。谷无溪水不活，山无烟云不灵，峨嵋乃仙山，仙山之妙，正在烟云缥缈矣。烟云缥缈和禅意构成了峨嵋山那一种如真似幻，只可以心印心，用心去观照，而不可以追拟描状的意思。这个时期的书法作品，如《象池夜月》四条屏，我把好多东西都破了，包括结体中亦带有不少随意性。看似漫无标准、若无组织，又是团成一气，浑然成章的。所谓和而不同，不在刻意标新，而在浑身都是解数。 　　薛永年：现在流行讲书法线条的质量，其实，我不太赞同这种说法。关键在于什么叫线条质量？毕加索的画有线条，马蒂斯、安格尔也有线条，西人画肖像也讲线条。那么中国书法的线条，它的质量到底何在？锥画沙、屋漏痕、无往不复、无垂不收是线条的质量？你赋予它哪些要求才能达到这个质量。从传统来看，就在于老师怎么去教学生体会了。如果只认为“随心所欲”是质量，那么，“不逾矩”就容易丢掉。有的矩是不能丢掉的，孙过庭讲“迟留者赏会之致”。如果都写得很奔放，不留，它就不能让人去玩味。线条值不值得玩味，不在于线条轻重徐疾，而在于线条本身内容是什么？ 　　一壶：他们都追踪流走，而流走本身不是贯注，他们缺少这个东西，以为流走就是行云流水了，殊不知行云流水乃自然之状态，其妙不可言处，正在自然二字。而他们追踪的是跌宕漂浮，任笔成形。 　　薛永年：无论从篆书、隶书、楷书还是行书，你写楷行多一些，底子比较厚，但是除了你追求的自由散漫，随心所欲，不以一字一笔见工拙的这个高境界，我们可以感觉到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你怎么看待经典书法与民间书法？ 　　一壶：中国书法进入文士之手，是在魏晋时期。从那时起，书法进入了一个自觉的时代。书法自觉以后，民间和经典两条路更明显了。那么，经典的往往是在朝的，在朝的往往有一些士子或文雅人，他们追踪钟王，特别是“二王”笼罩之下的书风；另一条道就是实用，或者职业的，如抄经、记事、立书契等。我现在笔底除了追踪山林意识之外，民间书风让我感受很深的有三部分。一是敦煌写经，敦煌写经中有些精品，毫不亚于晋宋经典书风。因为那个时候的有些经生，谁也不能说他是没有文化的，由于他们处于人世底层，有一个遇与不遇、显与不显的问题。有些高手确实写得很好，但是他们没有进入正统书坛；第二个是僧人。僧人书法，我认为他们的高明，有三点，一是自在洒脱、二是通泰、三是不拘形迹，一任其性灵自然流露，不加遮掩。这里面有些是文士书风所不及的。因为僧人修持，讲究见事就做，做了就了。习书是他们在佛事之余，修持之外的一种状态，没有那么多执、隔、障，没有那么多计较，他写的时候宽了就宽了，细了就细了，显得自在洒脱；第三个方面是晋宋间人的手迹，今天是很难看到了，我很留意看了两本字书，一是晋人手抄本《残本玉篇》，小字，是若干人抄的一本字书，这个影印本20世纪80年代就印出来了，而且纸张很好，那里面真正晋人小字的风规，在其中可以完全收入眼里。另外一本就是辽人手写刻本《龙龛手镜》。因为唐宋抄经，讹字、错字很多，佛门中人为了订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