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但是要记住——莫言作品中的乡土历史与生命记忆研究.pdf

活下去，但是要记住 — — 莫言作品中的乡土历史与生命记忆 鬟 | · - 莫 言 莫言最好的小说是从他的乡土中生长 的心情竟是那样的激动。当他看到满身尘 出来的。他年轻时曾极力要逃离乡土，后 土、满头麦芒、眼睛红肿的母亲艰难地挪 来又回到这乡土，发现这块故土才是他真 动着小脚从打麦场上走来时，他的眼睛里 正的文学资源的宝库 ，也是他安身立命的 突然饱含着泪水。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 地方。但是，没有开初的逃离恐怕也是不 故乡对一个人的制约。说对于生你养你、 行，他离开了故土，来到了京城，在那里开 埋葬着你祖先灵骨的那块土地 ，你可以爱 阔了眼界，并写作成名。当世界也见过了， 它，可以恨它 ，但无法摆脱它。 生计也早已无忧了，他回来可以安静地写 如果说离乡两年后他对故乡已经从恨 作了。目睹旧时熟悉的景物 ，感怀早年认 变成爱恨交加了，十多年后他作为一个名 识的人物和世事的变迁，又在想象的磨坊 作家回到故乡并在那里家居写作的时候， 中不断磨碾、分化和重组 ，于是他的创作 他对故乡的感情大概就主要是爱了，就像 有了不竭的源泉。 是要重新 “长”在那里了。这时他强烈地 莫言曾经在斯坦福大学的演讲 “饥饿 感觉到，“二十年农村生活中，所有的黑暗 和孤独是我创作的财富”中谈到，当他年 和苦难，都是上帝对我的恩赐。虽然我身 少时作为一个地道的农 民在家乡贫瘠 的 居闹市，但我的精神 已回到故乡，我的灵 土地上劳作时，他对那块土地一度充满了 魂寄托在对故乡的回忆里。” “刻骨的仇恨”：“它耗干了祖先们的血汗， 在这之后，他主要的作 品，他最好的 也正在消耗着我的生命。我们面朝黄土背 作 品，都是在他的故乡写成 的。尤其是 朝天，比牛马付出的还要多，得到的却是 一 九九五年春天他开始 “醒着用手写，睡 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凄凉生活。”说他当 着用梦写”，三个月全身心投入完成的 (丰《 时 “曾幻想着 ，假如有一天，我能幸运地逃 乳肥臀 ，可以说是一部史诗的杰作，是一 离这块土地，我绝不会再回来”。但仅仅 部生命的悲歌 ，同时也是生命的颂歌。他 两年后，当他重新踏上故乡的土地时，他 自己也是一个道地的农人作家，像一个极 32 IBc口KTOW N 生命评判历史。在作者笔下展现的中国这 百年的历史，主要是小人物的历史，是苦 难的历史，而且常常是官方史书遮蔽的历 史。它有一种激 昂，更有一种沉痛。内忧 外患、战争饥馑、阶级斗争、政治运动，造 成了无数生灵涂炭和受难。作者不仅对所 有出生的乃至未出生的生命有着深切的悲 出版社 2012年版 悯之情——像在 ((蛙 中表现的那样；而且 顽强地执著于一种生命的记忆，这方面的 香刑 中，也许是因为作者还 一 个突出象征就是 生死疲劳 中的西门 刮当代流行意识形态的影响， 闹，虽然他作为一个人已经死 了，但还是 限有新意，结构也相 当精巧， 执拗地不肯喝孟婆汤，并努力要在其后的 塑造上却比较老套，尤其是高 多次畜界轮回中保持记忆 ，直到以一孱弱 谱化的倾向，也不太符合历 的 “蓝千岁”的人身重返人间、重述历史。 ：如说当时晚清的政治思想潮 下面我们将特别注意那些给生命造成 量废 除酷刑甚至肉刑的倾 向 了最大威胁和灾难的东西——战争、饥馑 Lo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