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法思想形态新探-法制与社会发展.pdfVIP

法制与社会发展 (双月刊) ２０１７年第 １期 (总第 １３３期) 法律文化研究 中国传统法思想形态新探 ———以晋 «律注表» 为中心 马　 腾∗ 　 　 摘　 要: 中国法律思想史的研究著述一般基于法典描述传统法思想形态ꎬ 主要聚焦制度特征与基本价值ꎬ 而 忽略法思想言说所透露的本体论、 知识论、 实践论旨趣ꎮ 晋律是法律儒家化三部曲归合的产物ꎬ «律注表» 作为官 方认可的经典文本ꎬ 表达一种与儒家化法典配套的法思想形态: 其一ꎬ «律注表» 宣示 “纳礼入律” 的立法宗旨ꎬ 构建 “理—律” 的形式结构与 “礼—刑” 的内容结构ꎬ 以之解释 “以礼率律” 的规范体系ꎻ 其二ꎬ «律注表» 以 “变通之体” 诠释刑法体系ꎬ 阐明法的变动本体及知识开放特征ꎻ 其三ꎬ «律注表» 在实践论意义上表达一种司法 情境化理念ꎬ 主张 “随事取法”、 “临时观衅”ꎬ 构成情理司法传统的理论基础ꎮ 以上均可为描述中国传统法思想形 态提供启示ꎮ 关键词: 晋律ꎻ «律注表»ꎻ 张斐ꎻ 法律儒家化ꎻ 传统法思想 中国传统法思想形态之研究ꎬ 上世纪中国法律思想史学界似有定论ꎮ 在中国法律思想史教科书 关于 “中国正统法律思想” 的篇章中ꎬ 也形成一些影响深远的系统论述ꎬ 例如张国华先生提炼出 “宗法思想指导立法”、 “皇权至上ꎬ 法自君出”、 “坚持等级特权ꎬ 主张同罪异罚”、 “重德轻刑、 ① 重义轻利”ꎻ 杨鹤皋先生归纳为 “皇权至上ꎬ 法自君出”、 “应经合义ꎬ 礼法融合”、 “三纲是封建 ② 立法的根本原则”、 “德主刑辅ꎬ 先教后刑”ꎻ 武树臣先生总结为 “礼治与法治相结合的法律传 统”、 “德政与刑罚相结合的治国方策”、 “人与法相结合的法体理论”ꎮ③ 观诸这些典范性论述可知ꎬ 古代法的理念原则以及古人论述法的价值论ꎬ 乃现代中国法律思想 史学者研究 “正统法思想形态” 的基本关注面ꎮ 由于纲纪伦常作为帝制中国之意识形态与中国文 ④ 化之基本理念 已成共识ꎬ 法史学者习惯从法典的制度特征与基本价值评述中国传统法思想ꎮ 然 而ꎬ 作为一套渊薮于诸子百家学说、 提炼自先秦以迄隋唐法制实践的法律思想形态ꎬ 在制度规范的 知识论、 价值论、 本体论等方面富有广阔的探索空间ꎬ 可延及法的起源与基础、 法的功能与性质、 　 ∗ 厦门大学法学院副教授ꎬ 法学博士ꎮ － ①　 张国华: «中国法律思想史新编»ꎬ 北京大学出版社 １９９８年版ꎬ 第 １８１ １８７页ꎮ － ②　 杨鹤皋: «中国法律思想史»ꎬ 北京大学出版社 １９８８年版ꎬ 第 １５２ １５６页ꎮ － ③　 武树臣: «中国法律思想史»ꎬ 法律出版社２００４年版ꎬ 第 １９３ １９７页ꎮ ④　 陈寅恪谓: “吾中国文化之定义ꎬ 具于 «白虎通» 三纲六纪之说ꎬ 其意义为抽象理想最高之境ꎬ 犹希腊柏拉图所谓ｉｄｅａ者ꎮ” 刘梦溪主编: «中国现代学术经典 陈寅恪卷»ꎬ 河北教育出版社２００２年版ꎬ 第８４５页ꎮ ８１ 法制与社会发展 法的理想与实践、 法的变革与治理诸题材ꎬ 涵括变法、 立法、 司法、 执法、 守法各环节ꎬ 牵涉刑 名、 罪责、 刑罚等专论ꎬ 不一而足ꎮ 从传统至当下的 “法” 理论研究应有宏富的诠释空间ꎬ 若由 现代法学视阈追问中国传统法思想为何形态ꎬ 既有研究仍未足为应ꎮ 传统法思想形态既是传统法理念与原则的呈现ꎬ 也是法律思想史上学说的交融整合ꎮ 它不仅要 从今人可稽之法律规则以至法典体系加以提炼ꎬ 还应对超越于法律文本的思想学说有所关切ꎮ 在此 方面ꎬ 董仲舒代表的汉儒法思想体系、 李世民统领的唐初立法思想有着意义非凡的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