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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絃故事 已三十年了罷，距故事的起頭。 促促匆匆，在許多人錯愕的眸中，這城市變了，變了太多。幾度掙扎後，繁華終 於輕旋她亮麗的舞裙離開了火車站，轉投 SOGO 商圈懷抱去了。二中校園的曳影也 較當年蒼涼得多，眼睜睜看著後生的大里文華一一越之而過。一切，總如人們熙攘 足步般，變化好快，快得教人茫然。那些熱愛 Eagles 的少年們，一個個披上征衣， 生出了可靠臂膀和大肚腩，他們口中哼成的民歌時代步入歷史，印象中新出的天 王歌手王傑其實不再紅了，張雨生更開著敞篷車，從分隔島早一步飛回天堂報到。 哈，有些傷感罷，他們曾如斯真實的過去，此刻就像那年代的名曲 Dust In The Wind ，尤其此時又陷這片火樹銀花的迷夢之中。 悄悄的，某些人事、某些角落，也有些某些不變的存在靜佇著，在這城市激飛的 潮流中。太陽餅和色情業依舊屹立，第三直轄市始終未曾出現，經國園道盈溢的葉 雨依舊御風狂舞，在某些特別的時空，一切好似未曾改變，畢竟，感覺上的遠識 是如此合理而真實。平時年輕人喧鬧著逛街、看看電影、玩玩音樂。過年期間依舊大 放空城，似乎也不甚多差別。 心底，一聲最深最沉的淺嘆 ，幽幽 。 就像那雙吉他鳴響的曾經罷，如今 ，他的吉他聲回盪依舊，而他的，遺落了。或 許遺落於那年的車輪下 ，或許在那年的眼淚裡 。又或者 ，遺落於那年，經國園道的 葉雨中。 今夜的園道，靜，是靜得有些寂寞的葉雨暫歇 。 風顫出一抹湛藍的影，仰望著 ， 抑或是俯瞰著星辰？那有如當年，他兩人未染征塵的眼眸，在這城市燦爛著希望 的星辰 。比星辰更亮罷 ？那可出自兩名少年靈魂的真誠信任哪 ，那光芒 。他們當年 就只有這些，除此，還有兩把吉他。 或許身無分文、舉目無親 ，但那時他們定覺得，彼此已擁有太多太多。兩人沒有 猶豫。在某個不起眼的時空，火車高鳴著笛自雲林向北疾行。 年輕的靈魂總 易激盪出宏願 ，大多也如煙花般瞬閃 。但當宏願在 心底生了根 、烙 了印，世界的旋律立時 為之變得輕快豐富而醉人。那些年的世界 ，不知不覺的，一 股源自雙吉它的暖流，化作清脆絃音，自火車站飄進這城市，繚繞在二中校園， 回盪出「玫瑰雙雄」的名號 ，動人的調子帶點年輕人特有的孟浪 ，甚乎 ，有些囂狂。 兩個小夥子在旋律的天空中，奮力振著名 為歌聲的翼 ，無憾的飛過年輕。 無憾 ，只因有你。 打從我有印象以來 ，家和隔壁叔叔家便無圍牆 。或許，對父親和叔叔而言 ，牆是 多餘的罷。 「反正是一 家人啊 。」父親笑著說 。 敦親睦鄰的最高境界不外乎此了罷，他們的吉他聲交纏悠長卻保有各自的存 在、各自的 獨特和動人之處。而我們像一 家的兩家也是如此，我從不會驚愕自己的 床上躺了叔叔或阿姨 ，也完全沒想到，這情景 ，有一天可能消失 。 看他兩人總膩在一起彈吉他的風采 ，年幼的我總是堅信 ，這故事將由我和他 的 兒子，也就是弟弟 ，無止盡的延續下 去。猶記得那時還在強褓中的弟弟 ，那有如 彩璃般晶亮，比煙聲瀑頭的冰泉更澄澈的眼神 。我知道這是珍貴的，上天賜予永遠 不變的禮物 ，那時的信念 ，便是以我的一切守護 ，不論身處哪個時空。 有些故事很美滿 ，能自開始平安快樂的走至結局 ，很可惜 ，這故事不是。 叔叔發生車禍了。 我紅著眼，電視模糊不清的。死亡車禍 ，電視那時似乎這麼說 ，其實不 確定 ， 我那時有些耳鳴 。 「好好的 家裡有床躺、有人陪 ，為什麼要睡這鬼地方？」父親哭了，而殘酷的是 ， 當故事主角缺席 ，劇情似乎還是得走下去。 寂寞的走下去。 改有比夢斷神傷更斷腸的詞彙可描述這些年哪 ，不論是 父親陪睡墓地的孤單 身影、被阿姨摔過幾次 ，擱在一角，至痛無聲的吉他悲鳴 ，抑或最後，聽見路都走 不穩的 弟弟 ，被改嫁的阿姨帶著改了名，頭一回喚著 爸爸－向一名有錢有勢的陌 生人。 彷彿已被凌遲至碎裂的 心，無助的痙攣著、抽搐著，卻無法死去。只留著一口 不甘的殘氣 ，硬撐著接受一次比一次無情的折磨 。信念 ，被撕裂著淌血 ，一滴一滴 ， 聲聲滴成一片赭紅的死寂 。 再以十多年的時間，浴血重生。 有些人很特別，什麼都能滅 ，就股傻勁兒滅不去。面對此事，父親和阿姨似乎 都是同路。十年的影響 ，十年的努力 ，我和弟弟的感情始終被細心維繫 ，不曾斷過 。 於是這些年，才藝的造就總是不置可否 ，但吉他我玩得精；對他人的互動總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