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晚周‘因性法治’-中兴大学教职员工网页.pdfVIP

《興大中文學報》第13 期（2000 年 12 月，頁 105-123） 民國 90 年 1 月（初） 《新原道》創刊號（2003 年 10 月，頁 146-159） 民國 91 年 12 月（改稿） 論晚周「因性法治」說的興起及荀子「化性為善」說的嚮應 王慶光 中興大學國際政治研究所 摘 要 晚周百家曾存在一個自然主義人性論：人天生「均齊」，沒有貴賤，上位者 的「道德」沒宣傳的那麼「善」。「禮」是人為規定，不符「自然」的純樸－－超 出善、惡界定的人本質。時代變了，不干涉百姓求利活動、順應百姓「莫不自為」 的體制改革潮流從齊到秦彌漫開來，激進學者慎到「笑天下之尚賢」，「非天下之 大聖」 （《莊子．天下》） ；當時思潮的基調是：「今之所謂處士者 （百家）…利心無足而 佯無欲者，行為險穢而強高言謹愨者也，以不俗 （禮）為俗，離踪而跂訾者也 （自 命高潔）」（《荀子．非十二子篇》） 。國君表示對百家禮敬，社會群眾為之風靡，舊生活秩序 乃徹底為之瓦解。到了齊國稷下游學的舊仕子弟、僅存禮學家──荀子，警覺這 是一空前未有的「價值革命」，一邊默察時勢、刻苦學習，同時對百家發起一波 波學術批判，在思想建設方面則主張「化性為善」、「勸學禮樂」，為前春秋時期 「禮制」辯護，苦口婆心宣傳「禮樂教化」，力抗自東齊《管子》至西秦《呂氏 春秋》、天下盛行的「因性」、「法治」主張。更可貴的，荀子轉換自然主義學派 「精氣」心、「天道」性，主張「是非分明」、「禮樂化性」，期待「人文世界」劃 破大自然的長空，並能「參贊造化」。其說堪與孟夫子「性善」同列，二人並為 晚周「為善」此一崇高價值的實現做過偉大的貢獻。 本文分六節：一、問題意識與構思進路。二、自老、莊道論深化為「黃老」 精氣論並轉向淑世。三、晚周道法家的崛起及其「因性法治」說的啟蒙屬性。四、 反禮樂聲浪中荀子獨標「化性為善」說的再啟蒙屬性。五、荀子苦口婆心地扭轉 晚周知識社群的價值方向。六、結語。敬請時賢指教斧正。 關鍵詞：百家爭鳴、自然好利、移質化性、精舍心、積善成德、價值理性 1 一、問題意識與構思進路 價值論（Axiology, Theory of value ）是處理真、善、美、正義等人類終極理 想的認知及實踐的學問，孔夫子開創「仁本禮用」的儒學，惜於「性與天道」未 曾明示，其後發生兩派不同「性與天道」學說：孟夫子「德性主體」的性善說、 荀子「知性主體」的善為說 1 ，雖都對「善行」積極推動，卻於「善意」來自天 賦或努力持對反之見解，長久以來屢遭學界矚目。靈敏的讀者一定會問：荀子不 是言「性惡」嗎？哪來「善為」之說？筆者是從唐端正先生下段詮說獲得啟迪的， 他說：「《荀子．性惡篇》主張性惡論，並且反對孟子的性善論，這都是真實的。 故歷來尊崇孟子的多貶抑荀子……這不獨是荀子的不幸、儒學的不幸，也是中國 文化的不幸。《荀子．性惡篇》同時證明『性惡』與『善偽』，說：『人之性惡， 其善者偽也。』但通觀《荀子》全書，它所能證明及所要證明的，不在性惡，而 在善偽。因此，我們與其說荀子是性惡論者，不如說他是善偽論者，或性無善無 惡論者。」2 據筆者對《荀子．性惡篇》的統計，該篇各段的開頭、收束和中間 共計七次重覆地說「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這提醒筆者想到了處理〈性惡篇〉 的一個新的提法：既然荀子那樣密集地並列「性惡」、「善偽」，視此二概念為同 位辭（appositive ）使用，我們可不可以直接稱為〈性惡篇〉作〈善偽篇〉呢？ 故願追隨唐端正先生「荀子是個善偽論者」的主張。 另，「化性起偽」的「偽」其實也可以「為」字取代，「善偽」論宜正名作「善 為」論。請就此作進一步的證成：（一）首先必須澄清的是：以荀解荀，則「偽」 之概念恰即是「人之所以為人」（〈非相篇〉）的會意字，故「偽」本即「人為」或「為 人」的意思。又，因為從荀子眼中來看，無論什麼事物都涉及到「人」這一主體 存有，故可不必提「人」而徑將「偽」與「為」當作同意字（synonyms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