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书写与文化现象.DOCVIP

女性書寫與文化現象 文化心理學者Spiro（1984）即曾以自我的文化概念(Cultural concept of self)為例指出：自我、情緒、身體或性別乃是承載傳統的一組觀念或意義。這些觀念或意義會組成一系列的命題，而且也會登錄到人們之集體表徵(collective respresentation)之中，而非登錄到任何一個個人或所有個人的思想、感受和行動之中。 情、欲一方面是個人層次的心理事實與心理過程，另一方面也是社會層次的集體情感、集體意識或集體表徵。再者，情、欲不只是要與社會接軌，也就是從社會行動到社會關係再到社會制度與結構之間，情、欲所具有的意涵及其所引起的作用皆須加以重視；同時，情、欲也要與文化互相接榫，舉凡情、欲本身與情欲表現的語言、語用及語境問題，情、欲的時代性與區域性或空間性問題等等，皆具有一定的文化與社會意義。 所謂「陰性書寫」並不專指女性藝術家，而是指其繪畫語言(discourse)裡的陰性表達，其表達的內容包括與自然的結合、個人情慾以及性別解放等。繪畫語言在這裡，意味著含有某種特定意圖的語言，而藝術家在創作時，不一定純粹是表達他/她自己內心的思想感情，也有可能是針對社會議題所提出的批判與省思；當然，藝術家也可能在有意無意間為了符合某種傳統的意識而以符合這種傳統慣用的繪畫語言來進行表達，此固不符傳統「陰性書寫」之義，然亦足以作為研究之參考體。 其次，本文不作男性就是陽性書寫、女性就是陰性書寫的這種二元對立式的刻板化表述；在臺灣膠彩畫世界裡，固有如已逝畫家劉耕谷之陽剛猛毅者，也有頗多男性而陰性書寫者。此正如中國古代文學，頗多男性文人作家以女性角色意象作為其深刻表達個人情感的方法，本文以臺灣膠彩畫藝術作為主要的研究載體，且無論是男性藝術家或女性藝術家，只要其繪畫語言符合「陰性書寫」之表達特質者均列入討論範圍。 早期女性主義者曾經反對這種性別對照的「二分法」（dualism），認為是男尊女卑的意識形態在作祟，企圖從性別角色定型（gender-role stereotype）中解脫出來。她們除了提倡從教育、法律、經濟、社會等各層面分頭努力，自力救濟以外，並且提出「陰陽同體」（androgyny）的概念，強調男人體中有女性、女人體中亦有男性。將兩性合而為一看待，表面上解決了男女兩性之間尊卑的階層關係，但終究未能徹底解釋性別中確實存在的「差異性」（difference）。 本文所討論的陰性美學，由這些帶有陰性美學氣質(還不一定是女性)的作品來呈現，在傳統中認定是女性嬌弱、溫柔、敏感、退縮、順從、直覺的特質，就未必是次等的、脆弱的表徵。所以是女性必須先克服身為女性對這些字眼的負面聯想，而隨時隨地都可以大方、正式地使用這類男性慣用於貶抑女性的詞彙，不但在心理層面或語意詮釋上，都要能夠扭轉昔日的認知觀念，而且真正了解「身為女人並無過」的概念，才能作最適切的女性人權方面的平反。只有在兩性平等的狀況下，談陰性美學才有實現的可能和存在的價值。 經歷了三十年血淋淋的剖析和火辣辣的爭辨，難道還無法看清楚「社會性」的女權低落，往往和女性的陰性氣質或審美態度無關？草莽的社會運動或激烈的政治鬥爭，除了少數在思維或氣質上成功「變性」的「女英雄」們（例如呂秀蓮副總統的困境），獲得一時的榮耀與矚目以外，對廣大的女性姊妹們並無實質上太多的改變或斬獲。全盤否定傳統歷史性為女性所形塑的角色，並不表示新的女性角色便能因此而誕生。 1980年代美國的女性藝術家對女性主義的態度轉淡，並不表示女性平權已經達成目標，女性藝術家已經獲得實質上和男性一樣平等的發展機會，而是她們大多數清楚第一代女性主義藝術家所採取的策略，以「否定」或「挑戰」對付男性的父權，未必證明或贏得女性自身或母權的提昇。新一代的女權主義者更重視女性本身的自我認同，不再依賴或依存於對照的版本(指男性的身份)，只有透過不斷自覺性地表達真正的自我，而且反覆在自我肯定的過程中，以自身認可自己的立場持續發聲(建立論述)，同時保持對外的溝通管道(展開對話)。這些更精明和充滿謀略的女性身份與立場，對自我認同擁有較大的安全感，更容易接受歷史性塑造的陰性氣質，而不必以激情去否定或改變歷史。換言之，接受歷史性的演變亦是陰性美學觀點的部分面向，而以「論述」和「對話」的策略，取代昔日「否定」或「挑戰」的悲情訴求，是1990年代以後的西方女性主義者的主要路線之一。 女性主義的勝利，無法建立在「否定」別人的歷史(指男性)上，應該已是當代女性主義者的共識。身為一位東方文化所孕育而成熟於西方土壤的女性主義藝術工作者，筆者更重視自己是否能提出台灣版本的女性主義立場，從文化的角度看待歷史淵源流長所型塑的漢文化的閨秀藝術，再由漢文化的閨秀藝術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後的台灣，發展出來融合日本文化傳統的東方哲學維心路線的「陰性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