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汉子招呼(外一篇).docVIP

痴汉子的招呼(外一篇) 　　每天出门或回家，都要经过一个路口，无论是盛夏酷暑，还是冬暖残阳，只要是没下雨的日子，路口总是坐着一个身穿黄军衣，手持拐杖的汉子。汉子的头上喜欢戴一顶有护翼的大檐帽，额头、脸颊和耳朵裹在严严实实的帽子里，露出一双翻白的眼睛，再披一件长至脚踝的军大衣守在路口，像一尊雕塑，又像是一杆路标，令路过的陌生人忍不住驻足观望。 　　熟悉的人，都知道汉子是个精神病，对他的存在大多是熟视无睹，路过时不是昂首阔步飘然而过，就是低首快步紧赶几脚。然而，汉子却认识每一个从他面前走过的居民，也知道这些居民的真实身份。 　　他“嘿嘿”傻笑着，看见老人，就会大声招呼着问一句“上哪去呀？买菜回来了哟！”不管人家理不理他，他都是一如既往地问候。也有的老太太会停下自己的脚步，爱怜地问他：“你吃饭了吗？冷不冷呀？”汉子不回答，只是“嘿嘿”傻笑着。看到干部身份的人，他则言辞激烈地骂骂咧咧，什么“你们吃饱了喝足了，就不管我们了。”什么“摆的什么架子，有什么了不起，哼！”令听到的干部们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只好低着头急匆匆地快步走过。 　　我不知道汉子是怎样记得我的。只记得8年前，区民政局要求所有的残疾人更换残疾人证，单位里许多职工家属转弯抹角地找到我的办公室，把旧的残疾人证和一寸免冠相片交给我，要我集中收回，帮忙到区政府办理。我莫名其妙，这事应该是单位工会的劳保部门办理，而我不过是单位下属办公室的一名办事员而已。问工会领导，领导说劳保部的人出差了，民政局催得急，你是残协的理事，所以叫他们来找你。看着眼前这些残疾人企盼的眼神，想到他们办事的艰难，我不忍心拒绝，只好一个个地为他们登记，备案。 　　也许就是这一次交往，汉子把我也划归到了干部行列。搬到他所在的社区后，每天出入路口，他都会声如洪钟般地招呼我：“瘸腿的，干啥去呀？”或者是“狗腿子，你居家了还管事呀！”一次两次，一年两年，每次听到他这样与我打招呼，我的心里虽然充满了愤恨，却只能无可奈何地一边急匆匆地迈步，一边恶狠狠地瞪他。汉子不但不怕，反而??意扬扬地傻笑。 　　有好几次，可能是碰到了喜事心情特好的缘故，我经过路口时，脸上不知不觉挂满了笑容。汉子见了也“嘿嘿”傻笑着问我“你也会笑呀？”我不回答，只是笑着望他一眼。汉子见了，乐呵呵地在我身后丢下一串长长的笑声。 　　这之后，我发现，只要我的脸上春风满面，汉子的招呼也会变得格外中听和温存，他会告诉我：“你儿子刚才买了酒，你家来客人了。”或者是“你老公才买了菜回去”之类的信息，让我听着心里舒服，感觉路口有一盏明灯似的，忍不住含笑点头对他说声“谢谢”。这时的汉子，嘴里便像是吃了蜜似的，脸上绽开成一朵漂亮的菊花。 　　 　　 　　落花人独立 　　 　　听《红楼梦》里的“葬花吟”，看黛玉手持荷锄娇弱地穿行在落英缤纷的桃花丛中，用丝帕收捡瓣瓣凋零的落花时，一种无奈的凄凉自身心处弥漫开来。 　　落花人独立，这是女人的天性使然。一叶而知秋，一花一世界，所有的美丽在她坚守自己粲然一笑后，都会如一缕轻烟驾风而去，留下的只是稍纵即逝的喟叹。 　　记得十年前，在我即将步入而立之年时，一位相交甚深的同窗曾笑言要为我写一篇《女人三十》的文章。其时的我，虽然早已为人妻母，一根无形的丝线将我系在有形的责任田里，但生命的昂扬却如头顶的阳光，正在耀眼地放射出应有的温度。而同窗，虽年长我十岁，却对婚姻有了一种蛇蝎般的惧怕。我俩同住一室，言谈甚欢，她喜欢听我说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喜欢读我满纸唠叨的家常琐话，尤其是看到我丈夫写给我的满纸爱语却别字连篇的书信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分明是一种由衷的欣羡。在她面前，我是透明的，带着阳光的味道，有着银铃般的笑声。我把忧伤收藏，把凄苦掩埋，希望生活是一首浅吟低唱的小曲，并尽情地弹奏出欢快的乐章。而她，却把自己包裹在严严实实的铁壳里。铁壳的外衣上有锈，有沉重的喑哑声，偶尔敲响，那外衣带给我们的却是晦暗的心情。我曾试图温暖她，走进她坚固的内心，拨开她柔软的一角。但最终，我放弃了，那里收藏的是一把带刃的尖刀，伤着她，也伤着我们每一个试图走近她心灵的人。那时，我想到的一句话就是：落花人独立！ 　　落花人独立，只有走到了这个年龄的人，才真正明白其内容。心似一把锁，锁在里面的是过往的岁月，尘封的记忆，还有许多不可知的凄清和无奈。这时，再静心回眸，才知青春于我不过是一首懵懂无知的小诗，在这首诗里，我不知不觉地荒废了十年。十年里，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棵遮蔽风雨的大树，而我，就是这棵大树上的一根常春藤，心安理得地攀着他开花、结果，享受他带给我的温暖和寒冷，不离不弃，无怨无悔，哪怕营养不足地枯竭也心甘情愿。 　　可是，梦醒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中年，青春不再，时光不再，唯一握在手里的是生命的韧带，带子上系着我，系着他，还有我们共同的孩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