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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镇雄,无法告别葬礼 　　1月18日凌晨2点，疲惫不堪的曾俊发再次找到罗远寿住的救灾帐篷，告知明天会有20多个骨灰盒要被领回。曾俊发是云南镇雄县果珠乡高坡村赵家沟山体滑坡的幸存者，在村里威望较高，滑坡发生之后，他成了政府和村民善后调解的中间人。 　　这个结果对罗远寿是种挫败，骨灰被陆续领回家，谈判的砝码也就丢了。前一天晚上，他还努力劝说赵明财放弃签订协议，当被对方婉拒后，他气急撂下电话，对着身边的姐夫王发龙抱怨：“我来的第一天，就看出来你们是一盘散沙！” 　　与其他遇难者的家属有所不同，罗远寿并非赵家沟人，他是帮嫁到这里的大姐罗远菊和二姐罗远飞处理善后的，这次滑坡让两个姐姐家11口人走了9个。 　　自11日事故发生后，曾俊发几乎每天都要被叫到设在高坡小学的救灾指挥部中。领导要他去做村民的思想工作，早点把骨灰领回来，并许诺给说服奖金。他最初和村民站在一起，觉得政府处置不当，现在他打算妥协，因为听说事故在结论上已经定调了。 　　罗远寿没想到原本在联名信上签字的72名村民，竟然这么快就“瓦解”了，听到曾俊发带来的消息后，他从床上坐起一声不吭，满脸沮丧。 　　强行火化 　　王发龙已经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了，躺在床上不断地叹气，他和妻子罗远菊12日凌晨4点从昆明赶回来到滑坡现场时，两个儿子的遗体已经拉去殡仪馆。小女儿只挖出来一条腿，通过裤子和袜子的颜色，他辨认出是自己的女儿王琴，原本希望救援队可以再挖一下，让女儿身体完整，最后还是没挖成。 　　当天，他和妻子打算去殡仪馆看儿子的遗体，政府里的人传话过来，说火化前会通知家属统一见一面，也举办告别仪式，没想到这最后一面因此错过。 　　与王发龙家一样错过的还有王彩华家，他和妻子李显会此次双双遇难。外嫁的五个女儿第二天赶回来，还没到村里就听说遗体要运走，二女儿赶紧打电话让殡仪车等等， 但等她两个小时后到村子时，父母的遗体已经被拉走。 　　赵明财只听说自己两个小孩的遗体还算完整，12日回来后本来也想去见下，但被告知火化前才能看，对方还解释说，到时可以给小孩洗洗身子，穿件衣服???这样好入土为安，结果“他们给我自作主张地全部火化了”。 　　因为最早从外地赶回，王启强可能是唯一见过自己亲人遗体的遇难者家属。11日晚上，他看到父亲王德武和母亲赵明翠躺在村口路边，下面放着玉米棒和秸秆。父母的容貌已经完全变了，他一下什么也看不清，差点要昏厥。 　　悲伤才刚刚开始，为稳定村民的会议就召开了。13日上午，事故发生后第三天，指挥部召集遇难者家属商讨抚慰金事宜，期间， 46具遗体已全部被火化的消息传来——在此次事故中受伤的安庆端的姐姐特意到殡仪馆打听到的消息。 　　高坡村的村民绝大多数为彝族，村里一直遵循土葬的传统，会议最终没开成，被欺骗的村民们愤而离席，纷纷赶至指挥部讨要说法。愤怒的村民把通往村子唯一的马路堵住，喊道：要指挥部里的领导给出追责承诺才放行。一位在场的村民后来回忆道：“他们怎么能把人当牲口一样，看都不让看就给烧了。” 　　这场秘密火化行动持续近12个小时，46具尸体，从12日晚上8点直到次日上午9点才结束。 　　脆弱的联名信 　　那场事先并无统一思路的堵路，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次日凌晨，堆放在村中央的桌子被移除，家属各自回到了救灾棚，村民表示，堵路并非目的，而是表明态度。 　　镇雄县副县长胡建普后来解释说，火化是考虑灾区卫生防疫的需要，遗体露天摆放时间过长，容易腐烂产生病菌，引发疾病传播；同时遗体被挖出后多受损严重，家属看后可能无法接受，造成心里极度悲痛。 　　让赵明财不解的是，既然是考虑遗体不完整容易引起家属的情绪，但自己家的两个小孩遗体都完整，为什么也不让看就火化？冬日的高坡村数九寒天，气温有时低于零度，遇难者家属认为卫生防疫问题并不大。 　　与此同时，村民对专家组在经过短短六个小时的考察，就做出系地质灾害引起的山体滑坡不满，有村民质疑滑坡或因不远处的高坡煤矿引起，该煤矿离滑坡地直线距离不到500米，邻近煤矿的母享寨村民刘奎告诉《Lens》记者，煤矿已开采了近20年，与其他省份的矿洞往地下钻井不同的是，该地域都是沿着山洞平行开采，由此临近赵家沟的山体可能部分被掏空。在滑坡发生的那刻，赵家沟的幸存者甚至听到山体爆炸的声音，村民们推测，或许是煤矿瓦斯爆炸引起的。 　　当质疑出现，村民决定联合起来，罗远寿是这些村民中唯一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自然就成了聚拢各家属的合适人选。1月15日，他拿着拟好的联名信召集村民签字，这份最后有72位村民签名的联名信，提出对滑坡原因进行重新鉴定，预备发往国土资源部、国家煤监局等相关主管部门。罗远寿称，除重新调查高坡村滑坡事故原因，他还想追问是谁下达火化的决定。 　　联名信最终没能发出去，16日下午，罗远寿将运送途中的信截回，在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