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波-荀子政治化和伦理化语言哲学.pdfVIP

臺大文史哲學報 第六十九期 2008年 11月 頁 9 9 ~ 1 2 6 臺 灣 大 學 文 學 院 荀子的政治化和倫理化的語言哲學 ──一個系統性的詮釋、建構、比較與評論 陳 波∗ 摘 要 荀子提出了一個名稱分類體系，其中涉及名稱和事物之間的種屬包含 關係，其思想領先於古羅馬的波菲利至少六個多世紀，但不如後者的理論 系統、完善和深入；他強調了名稱的社會性、約定性和強制性，論述了名 稱的「約定俗成」本質，以及「約定俗成」的制名過程，這涉及到語言的 社會分工；他論及了名稱的認知功能和交際功能，但更為關注名稱的社會 政治功能和道德教化功能；他討論了制名的本體論根據和認識論根據：命 名對象本身的同異，以及人的認識器官對這種同異的感知和認識，是制定 不同名稱去指涉這些對象的基礎；並討論了制名和正名的一些關鍵性環節 （制名之樞要），以及使用名稱的三種基本謬誤（「三惑」），最後探討 了名稱在辯說體系中的地位和作用。荀子的名稱理論內容豐富，思想深刻， 有很多真知灼見，其最重要的特徵是政治化和倫理化，並有明確的社會約 定論承諾，但對有關名稱的認識論和邏輯學方面重視不夠。總的說來，他 的理論達到了一定的高度和深度，也有其內在的缺陷和不足；仍然具有現 實的指導意義。 關鍵詞：名稱的約定性/社會性/強制性 語言的社會分工 名稱的認知功能/交際功能/社會政治功能/道德教化功能 97.07.06 收稿，97.10.28 通過刊登。 ∗ 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 100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在〈正名〉篇及其他相關論著中，荀子（313 B.C.-238 B.C.左右）闡述了名 的定義、分類、實質和作用，討論了正名的根據、原則和方法，以及與名稱有 關的謬誤（「三惑」）及其反駁方法，提出了相當系統的正名理論，其中有許 多深刻的真知灼見，仍然具有現實的指導意義。本文將對荀子的名稱理論作出 某種系統性的詮釋和建構，並與西方古今哲學家的有關學說做比較，由此彰顯 荀子的相關思想所達到的高度和深度，以及某些內在的缺陷和不足。 一、名的定義和分類，波菲利樹 東漢文字學家許慎（58-147左右）指出：「名，自命也，從口，從夕。夕 者，冥也，冥不相見，故以口自名。」（《說文解字．口部》）這說明，名（名 稱）產生於在看不見事物而又需要談論它們的時候，所以，「名」是「事物」 在我們的語言和思維中的代表。這涉及到「名」的認知功能。 1 荀子也簡略地談到了名的認知功能，例如：「名也者，所以期異實也。」 這是他對名稱所下的一個功能性定義：名稱是被用來命名、指稱、區別不同事 物的。此外，他還有其他一些說法：「制名以指實」，「名聞而實喻」，「名 定而實辨」，「辨同異」等等，這些說法都涉及「名」（語詞、名稱）與「實」 （事物、認知對象）之間的關係，涉及名稱的認知功能。不過，這不是荀子關 注的重點，他所強調的是名稱的社會政治功能和道德教化功能。 荀子所談到的「名」是廣義的，至少包括刑法名稱、官爵名稱、禮節儀式 名稱，以及各種散雜事物的名稱，其中有類名，如「鳥」、「獸」，也有個體 名稱（專名），如「孔子」；有抽象事物的名稱，如「性」、「情」、「欲」、 「知」、「智」，也有表示人的行為的名稱，如「慮」、「為」、「事」、「行」； 有自然名稱，它們受事物和事實支配，如「草」、「木」；也有表示價值和規 2 範的名稱，它們支配著人的行為，如「君」、「臣」、「父」、「子」。 所以， 荀子的「名」幾乎包括了一切表示實體和性質、具體和抽象、個體和類、事實 和價值的詞項。 荀子還對如此眾多的名稱進行分類，提出了如下的名稱分類體系： 1 《荀子．正名》，荀子著，高長山譯注，《荀子譯注》（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 社，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