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伤口吴晟诗中的情爱脸谱与伦理叙事.PDFVIP

永恆的傷口： 吳晟詩中的情愛臉譜與倫理敘事 陳義芝 臺灣師範大學國文學系( ) 一、緒言 台灣博碩士論文以吳晟（1944- ）為研究對象的論文多達二十篇，其關鍵詞 包括：鄉土意識、鄉土情懷、土地書寫、社會關懷、社會實踐、農村文學……等。 1多聚焦於他對台灣社會變遷的抒發，對意識形態與政治發展的關切。這些都是 倫理課題，但不論說的是鄉土、土地、社會或農村，其主體皆為人；個體的責任 承擔及人與人的互助行為是倫理的源泉，而倫理所信仰的是愛，是共同體情感。 2我曾作短文〈自然主義者：吳晟詩創作的歷程〉，說：「五十年來，吳晟對土地、 自然用情之深，如對情人、家人一般，既見諸詩文，也付諸行動。『自然』，絕對 是他情愛體系中特有的、不可漏看的一個臉譜，是他倫理敘事中最重要的一章。」 然則要了解他的土地之情、自然之愛，就不能不先了解他的夫妻之情、家庭之愛。 此即本文命題主旨。 戲劇家尤乃斯柯（Eugène Ionesco, 1909-1994 ）曾批評現實主義不考慮愛情、 3 死亡、夢與想像等真理的執著。 他指陳的應是鄙俗的現實主義。真正的現實主 義者，是有哲學思考與生命承擔的。若就吳晟的詩總為彰顯被慣性掩蓋的現象， 用生活化方式描寫中下階層日常生活，他的風格是近於現實主義的；也由於具備 生物科學知識，對時代社會的異化現象感知甚深，對生活的實錄甚詳，所以稱他 是自然主義者也無不可。自然界就是他的宇宙，自然現象、自然原因就是「存在」 的全部。這一種生命觀運用到文學寫作時，形成吳晟表達思想的模式：當他從經 驗歸納出一個事實時，他就苦心婆心提出一個約定。他一再提點：天地給人諸多 啟示，天地並非不仁；生命最美好珍貴的價值是良知、靈魂，是為愛而活。 二、情愛臉譜 吳晟早年詩集有混編不同詩作的情況，及至 1985 年由洪範書店建議重編， 才有了定本。2014 年，他在《他還年輕》的後記〈也許，最後一冊詩集〉提及： 依實質內容精確說法，我只有四冊詩集，依次是《飄搖裏》、《吾鄉印 象》、《向孩子說》、《再見吾鄉》。《他還年輕》是我的第五冊詩集，全新的 1 參見國家圖書館台灣博碩士論文知識加值系統。 2 參見埃德加‧莫蘭（Edgar Morin ）著，于碩譯《倫理》（上海：學林出版社，2017 ），頁292-293 。 3 尤乃斯柯（Eugène Ionesco ），Translated by Donald Watson: Notes and Counter Notes (New York: Grove Press, 1964), pp.41-42 。 57 作品。 重編定本，第一冊第一輯「贈詩」七首，有五首是寫給情人（亦即其妻莊芳 華）的詩。此說雖無文獻可指證，但就寫作時間（ 1967-1976 ）繫連二人相識相 戀、新婚時期加以判讀可知，較特別的是詩中的情愛思維迥異於激情，而為相携 相伴、偕行一生的期願。 早於這一輯情詩的是幾首解剖自己生命意義的自況詩，寫於 1963-1966 年。 這幾首詩的冷調，可以對照擁有情愛之後的改變： 而我是一株冷冷的絕緣體 植根於此 ――於浩浩空曠 ――〈樹〉 所有的燈光，都亮起了繁華 亮起群鍵的跳躍 你投入，是一枚沉寂 一枚恁般不知諧的孤零 ――〈漠〉 歡騰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