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书论中审美观念.PDFVIP

六朝書論中的審美觀念 瑜 鄭 毓 中國書法是一種文字書寫的藝術，亦即憑藉文字來成就審美價值。而 相傳中國文字之原始乃觀法天地萬物，所謂「依類象形」而作0 因此與 藝術門頓中同樣奠基於摹形寫實的繪畫一科，似乎在起源上就難以清楚劃 分，而有了「書畫同源」的說法:由書畫本出一體，可見書法原就帶有與 繪畫相通的藝術性@。關於這種看法，有人從出士的遠古實物來考察，發 現如影陶、青銅器等器物上的花妝，基本上是屬於裝飾意味，並不似後代 圖畫追求與物象相彷彿，這與古文字之象形類物，顯然、大異其趣@。另一 方面，即使是由寫物圖像來與象形文字相比較，仍會發現文字中對於形象 的摹摸，可以說是概括、約定的，與繪畫的逼真、細膩明顯不同@。然 @許世〈說文解字序 : I倉頡之韌作書，蓋依類象形，故謂之丈。 J (蘭晝書局本〉 @例如唐張彥遠於《歷代名畫記》敘畫之源、流時，郎對書、畫本出一體有詳盡的敘 述: r古先聖王受命應盡晨，則有龜字效靈，龍圖壘寶。自巢、縫以來?已有此瑞，, 逃筷乎瑤躁，事傳乎金冊。自犧民發於漿河中，典籍圖畫萌矣。軒鞍民得於溫洛 中，史皇倉頡狀焉， 是時也，書畫同體而未分，象制肇創而猶略，無以傳其 實、，故有害;無以見其形，故有查。 ，按字學之部，其體有六:一、古文。 二、奇字。三、蒙書。四、佐書。五、繆竅。六、烏書。在惜信上書端象烏頭者， 則畫之流也。又周官教園子以六書，其三日象形，則畫之意也。是故知書畫異 名而同體也。 J «歷代名畫記》卷一，引自《南朝唐五代人賣學論著» 世界書 局〉 @詳見徐復觀先生《中國藝街精神》第三章第二節「書(字〉與畫的關係問題J ，頁 一四七。(學生書局〉 @參考《中國美學史》第九章第二節所言: r作為指意的文字符號，它不可能是對所 輩的物的一種具體逼真的描繪，而必然是抽象化、形式化、概括化和規範化的 9 J (頁六三四，里仁書局〉 308 臺大中文學報 而，由以上這兩方面來辨明書、畫之發展過程、表現方式的差異，其實 都未能直接突顯藝術性的書法這個主題。因為不論是由相對於裝飾之象形 性，或相對於逼真的概括化來談論的「書J 都還是拘限在文字這個範疇 一一也就是形、義對應的造字關係上。而書法之審美性卻不必然來自於與 字義密切符應、、易於辨認的造形。最簡單的證明是，字形、書體歷經商 變、摹衍之後，早已不再是原始單純的象形、會意關係，像古文之外的 隸、員、行、草等體類，往往難以由字形直體本義，可是仍然廣受人們的 頌美、摹習。可見，書法在獨立成一門藝術之後，其重心根本不在於字形 得以表意，得以助威觀者對本義的領會，而是要開展出一種純粹由線蝶體 勢本身所成就的非實用性之審美價值(詳見第一節〉。如此，由文字起源 角度立言之「書畫同源」說，根本與後來發展出的書法藝術探討主題不 同，自然毋領徒勞辨證。 然而，由線條構成的書法，慨不同於描繪實物的繪畫，而是一種抽象 的體勢表現，那麼，要如何發顯其美?審美的判準叉在那真?針對本丈探 討的範間一一魏晉六朝而言，熊秉明先生曾簡要地以「的自然」、「尚 韻」概括此一時期書論的特色®而這兩句話也正好回應了前面提出的兩 個問題， r 的自然」是指時人喜歡利用比擬@自然物的方式，說明書法之 美;不過，當魏晉人借助自然美比喻書法之美時，是否如熊氏所言，只是 因為中國人傳統上本就傾心大自然，而稱便拈取(見註®.頁五七) ?這種借 喻方式可不可能也是為因應書法藝術的特性而產生的呢?其次如果取喻自 然美即是當時主要的描述法，那麼叉為什麼有所謂「韻J 或餘如「意」、 「氣」、「筋」、「骨」等描述、品賞之字詞，彼此在書藝美質的發顯上 @參見所著「關於中國書挂的體系分類」一女，當代第三十八期，頁六六。 @熊秉明先生所謂「仿自然J 在此用以代表一種描述、說明書控之美的方式· r仿」 字郎比喻、依傍，而非指創作上的模仿自然物。(見前註，頁五六~五七〉 2 六朝書論中的審美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