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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哥 前不久，我心颤颤地爱上了一只小鸟儿。 那天我到南岳大庙去看望一些住在那里作画的朋友，推门走进陈白一先生的房间，有一只八哥呼地一声从我额前飞过，吓我一跳。我问这鸟儿是怎么跑进屋来的，主人说，是几个青年画家在大庙的屋檐下掏鸟窝得来的。于是便引出了一串故事：最初，它光着身子，颤颤悠悠，站都站不稳，却也想逃离人们的手掌心；人们给它喂食，馒头、菜叶子、肉丝儿、小蚯蚓，都吃；它在一个12平方米的房间里长大，对喂养它的主人产生了感情。每天清晨，它搔动蚊帐，把主人叫醒；主人作画，它站在他的手腕上，望着画面，不停地啾啾，扮演一个饶舌的评论家；它每天早晨跳进脸盆里洗个澡，然后便细心地梳理黑油油的毛发……画家说，等它再长大一些，要去请内行人，给它把舌头修剪一下，然后它就能学会讲话了。 白一先生是年近花甲的人了，早年曾是个篮球运动员，壮实得如同一头牛。他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一只小鸟儿，那样娓娓动听，那样多的慈爱与柔情，不免使我深受感染，与他同享到一种爱的幸福。他说，这只八哥是第一次掏鸟窝得来的，后来又掏了，目前还有整整一窝雏鸟，在一个小纸箱里养着，建议我带回一只去。我本无此雅兴，听他一说，也就动心了。 我把两只雏八哥捧回家，给它们喂米饭、喂馒头屑，用竹笔管套住它们的嘴往里灌自来水，它们一天天丰满起来，我把其中一只当宝贝送了人。剩下那只，每当我把它放进纸盒里去，我的心就感到压抑和憋闷，好像被囚禁的不是鸟儿，而是我自己。只要我在家里，小八哥必定能获得自由，我让它在屋里随意跑来跑去。起初它对环境不熟悉，总是瑟瑟缩缩地躲在暗处，望着那些庞大的家具，保持着警惕。不知什么时候，它终于明白了，沙发、茶几、书架都不是可怕的。于是它便思谋着要一个个征服它们。它鼓动那没有长全的翅膀，往沙发上跳，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我望着那雄心勃勃的小东西，入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