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承认而制礼重审荀子思想定位的当代可能性-清华学报.PDFVIP

DOI: 10.6503/THJCS.2017.47(4).01 為承認而制禮： ∗ 重審荀子思想定位的當代可能性 李雨鍾∗∗ 國立政治大學中國文學系 摘 要 荀子的思想在中國思想傳統裡一直較受爭議，這與其著名的「性惡」論述及其維護 君主專制的保守嫌疑息息相關，而當我們借鑒當代批判理論的代表性人物霍耐特 (Axel Honneth) 的「承認」理論來重新看待荀子時，則有望從中發掘出積極的當代活力。本文 首先通過分析荀子與霍布斯 (Thomas Hobbes, 1588-1679) 的差異，以揭示出傳統理解所 忽視的「禮」立基於「羣」的重要面向；接著參考霍耐特建構其「相互承認」理論的策 略，嘗試將荀子思想中的「欲」放在社會倫理生活的後天形塑作用中來理解，使人欲獲 得承認的基礎，並使其與禮義之間的距離有了消解的可能。更重要的是，進一步通過結 合性惡論論證所隱含的道德張力，與君子在荀子思想中關鍵而曖昧的地位，我們有望描 繪出一個充滿社會動力學色彩的「制禮」之作為過程，並為當代政治、倫理的思考帶來 新的啟示。 關鍵詞：荀子，禮，霍耐特，承認，君子 ∗ 本文初稿以〈為承認而制禮──重新定位荀子思想起點的當代可能性〉為題，發表於中央研究院 中國文哲研究所主辦之「社會自由與民主的理念 ：跨文化視野中的霍耐特社會哲學」工作坊（臺 北：2016 年 4 月 1 日），蒙劉滄龍教授、劉紀蕙教授、林素娟教授提供寶貴意見，又獲《清華 學報》編輯委員會與兩位匿名審查人惠賜修改建議，以及刊物編輯的細緻協助，另，本文初稿寫 作中亦收益於劉又銘教授、林遠澤教授的相關課程，在此一併謹申謝忱 。 ∗∗ 國立政治大學中國文學系博士候選人，電子郵件信箱 ：103151512@nccu.edu.tw 清華學報 新47 卷第 4 期（民國 106 年 12 月）第 621~650 頁 622 清 華 學 報 一、前言 中國思想傳統中荀子思想的地位一直頗富爭議，這一方面是由於其「性惡」之 說易於在宋明以降的主流脈絡中被認為有違儒家的根本人性論基礎，另方面則是由 於其學生中出了韓非、李斯這些法家人物 ，而使其思想定位蒙上了維護君主專制的 陰影。1 不過近代以來這種狀況有所轉變，伴隨著西方政治、經濟、文化多方面的 衝擊，人們開始以新的目光審視傳統思想的界定模式，而荀子的思想亦在此時得以 新的面貌呈現於世人眼中。2 一方面，在現代新儒家內部的主流觀點中，荀子仍然 無法取得主導性的位置，往往被視為某種輔助性的參考對象，但對荀子思想更為公 允的界定畢竟已經展開；3 另方面，近幾十年來開始有學者嘗試突破新儒家的詮釋 模式，無論是從多元或平實的視角來探討荀子思想本身的意涵，還是力圖進而闡發 出當代新荀學的思想旗幟，都已經使荀子思想在當代視野中呈現出了極富生命力的 面貌。4 在近代荀子研究的發展浪潮背後，不難發現西方思想資源的刺激是很重要的推 動因素，其中有兩個面向尤其值得我們關注。首先，荀子的「性惡」說最容易讓人 想到的西方思想家莫過於英國的湯瑪斯．霍布斯 (Thomas Hobbes, 1588-1679) ，由 於「性惡」說與霍布斯藉以論證社會契約論基礎的「人類的自然狀態」(the natural 1 佐藤將之提出，使荀子長期脫離不了某種 定形象的，正是「性惡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