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立法中的国家主义立场.PDFVIP

华东政法大学学报 2018 年第 5 期 当代中国立法中的国家主义立场 于　浩* 目　次 一、立法指导思想：建构理性主义 二、立法主体：整体主义与权力集中 三、法律内容：政策化倾向明显 四、结语 摘　要　当代中国立法中的国家主义立场，在法律体系的建构中表现得尤为突出，涉及谁来立 法、立什么法、如何立法等问题。无论是立法的指导思想、立法主体、立法内容，均呈现出国家主义的色 彩。全能主义、宜粗不宜细和建构理性主义作为我国立法中的指导思想，立法工作自上而下借助立法 规划等方式展开；在立法主体上，国家立法压缩了民主立法的空间，部门立法、国家组织主导立法情况 较为普遍；在法律内容上，立法具有较强的政策化倾向。 关键词　立法　法律体系　国家主义　法治 国家主义是一种从属于整体主义的政治理念，在强调国家一元化统治和最高理性的正当性同时， 突出国家意志贯穿于社会活动与个人生活，并通过自上而下的强制力保障国家政策法令的统一与权 威。国家主义伴随着共和国法治建设的历程，却与法治理论或者说法治中的自由主义偏向生成了互 益与背反的关系，并显现在法律制定与实施的过程中。当下中国，社会主义法律体系已被宣告形成， 〔1 〕 理论研究重点也就转向了法律体系的修补和完善。 我们回顾新中国的法制史，不难发现人们对法 律和法治的认识与实践是建立在国家主义立场之上的。本文以法律体系的建构为线索，分析立法过 程中的指导思想、立法主体、立法内容和规范实效性等问题，以期开示出国家主义在我国立法上的 表现。 *　于浩，华东师范大学法学院研究员，法学博士。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国家主义法律观研究”（项目号 14AFX004） 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1 〕　参见张志铭：《转型中国的法律体系建构》，载《中国法学》2009 年第2 期。 77 于　浩　当代中国立法中的国家主义立场 一、立法指导思想：建构理性主义 国家主义是以国家为中心和本位来看待生活、法律及秩序的观念立场，它强调国家至上，国家作 为自足自洽的存在有独特的地位和运作理性，看待问题时坚持从国家视角出发，个人的利益和要求应 〔2 〕 当服从国家需要。 国家主义在立法指导思想中的体现可以化约为全能主义、宜粗不宜细以及建构 理性主义三个方面，而前两个方面则可以被吸纳入建构理性主义之中。〔3 〕 （一）全能主义 全能主义作为一种指导思想，主要指政治机构的权力能够随时随地，毫无限制地侵入和控制社会 〔4 〕 中的每一阶层及每一领域。 它强调在社会治理过程中国家权力对社会和个人的动态渗透直至管控 的过程，也就是指向国家权力的运作方式，因此是国家主义的一种表现形态。 1. 1949—1956 年：推倒重来 革命胜利对中国法律的影响是推翻原有法律体系，代之以“新民主主义的法律”，新中国的法制建 设格局表现为新旧思想和制度的断裂更替。旧法律被废除，确立了有法律依法律，没法律依政策的司 法原则，并全盘否认西方资本主义法律制度。1949 年中共中央发布《废除国民党的六法全书与确立 解放区的司法原则的指示》，切断初具规模的近代法律体系，中断了清末以来的法制现代化道路。秉 承马克思主义国家与法的理论，按照苏联法制模式，将法律看作统治阶级意志和无产阶级专政工具， 出台《中国土地法大纲》《惩治反革命条例》《婚姻法》等法律。1954 年宪法开启了新中国初期立法 高潮，初步形成一个法规系统，但多数规范都属于现今的行政规章。行政机关掌握最高权力，法律都 〔5 〕 由行政机关制定的政治体制，使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