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叙「谏」析论.pdfVIP

《左傳》敘「諫」析論 (本文刊登於《興大中文學報》第 25 期，頁 85~104) ＊ 陳致宏 摘要 本文主要由敘事角度與言語交際角度討論《左傳》之「諫」。歸納《左傳》 敘諫計 46 例：6 例無關成敗，7 例成功，2 例表面成功實則失敗，其餘 31 例皆 為失敗之諫。其敘諫模式主要有「將─諫」、「諫─弗聽(從) 」及「將許─諫─ 從之」三主要模式。前二者多見於失敗之諫，第三者則用以敘述成功之諫。透 過敘諫模式分析可知《左傳》諫之性質，及其敘諫所欲表達之資鑑精神。 分析《左傳》敘諫成敗，可知被諫者主觀「預設心理」影響諫之成敗。無 論所諫之內容如何有說服力，表達如合適切得體，若是被諫者心中已有預設立 場，則諫之言語交際行為終將失敗。對此，本文針對成功之例進行分析，並比 較影響成敗之鍵關。透過對《左傳》敘諫之討論，或能稍窺先秦諫之一隅。 關鍵詞： 左傳、諫、敘諫模式、言語交際 ＊國立臺北藝術大學共同學科助理教授。 - 1 - 《左傳》敘「諫」析論 陳致宏 一、前言 諫是中國文化中獨特且重要之構成要素。諷諫傳統在文學與政治等層面皆有 其重要性。春秋戰國至兩漢是中國諫文化形成之重要時期，本文透過析論《左傳》 中所載敘諫相關資料，稍窺先秦諫文化之一隅。1 2 《左傳》敘諫相關記載46 例，「諫」字計 55 見。所敘之諫其性質主要為下 對上之勸阻或規勸，《左傳‧襄公十四年》師曠答晉侯問衛君之出時，曾論及君 與臣相輔之職掌，其指出民為政之本，國君之設立與職責在於牧民謀福，為使國 1 《荀子‧臣道》云：「君有過謀過事，將危國家、殞社稷之懼也，大臣、父兄，有能進言於君， 用則可，不用則去，謂之諫；有能進言於君，用則可，不用則死，謂之爭」( 荀子著、李滌生集 釋《荀子集釋》，民國 83 年第 7 刷，頁 292)荀卿首先指出諫之提出主要針對國君，當國君所謀 將危害國家社會之際，身為人臣與宗族長輩者，有義務提出進言，此為諫。其並指出當國君採納 則可，若不採納則當去國。進一步提出比諫更激烈之方式稱為爭，若國君不納諫言，人臣或父兄 以死諫之，則稱為爭。此外，《墨子‧非儒》亦云：「夫仁人事上竭忠，事親得孝，務善則美，有 過則諫，此為人臣之道也。 」可知先秦或以諫為人臣之道。此外，《周禮‧地官》設有司諫一職， 以中士二人、史二人及徒二十人擔任，其職掌：「掌糾萬民之德而勸之朋友，正其行而強之道藝， 巡問而觀察之，以時書其德行道藝，辨其能而可任于國事者；以考鄉里之治，以詔廢置，以行赦 宥。 」(臺北：藝文印書館，民國 82 年 9 月 12 刷，頁 213)其言主要說明諫在內政治民層面之意 義。《周禮‧地官‧保氏》載其職責：「掌諫王惡，而養國子以道。 」(頁 212) 《論語‧子張》中 載 ：「君子信而後勞其民，未信則以為厲己也；信而後諫，未信則以為謗己也。」(頁 171)亦是 治民層面之例，透過子夏之口指出「信」是諫的重要基礎，民未信則難治、難使、難諫。諫除對 君王外，《禮記‧內則》載對父母之諫：「 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諫。諫若不入，起敬起孝， 說則復諫；不說，與其得罪於鄉黨州閭，寧孰諫。父母怒、不說，而撻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 起孝。 」(頁 521)說明父母有過時，子諫之禮。《禮記‧祭義》載曾子曰：「 父母有過，諫而不逆。」 《禮記‧曲禮下》載父母愎諫：「子之事親也：三諫而不聽，則號泣而隨之。」《禮記‧坊記》定 義「孝」如下： 「從命不忿，微諫不倦，勞而不怨，可謂孝矣。」《論語‧里仁》亦載子諫父母 之禮： 「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由上述諸例可見微諫、幾諫不聽仍從 之，